慈善義演的巨大成功,將siren的名字推向了新的高度。媒體的讚譽、樂迷的狂熱、合作邀約如雪片般飛來,阿凱的電話幾乎被打爆。然而,處於風暴中心的林曉,卻異常平靜。
她卸去濃妝,換回那身屬於林曉的、帶著淡淡消毒水氣息的便服,坐在回程的車裡,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內心一片奇異的澄澈。舞台上那極致的宣泄與綻放,仿佛將她積壓已久的負麵情緒都燃燒殆儘了。此刻,她隻覺得疲憊,卻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程煜最後那道震撼而專注的目光,如同烙印,刻在她腦海裡。那不是獵人對獵物的審視,更像是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共鳴。這認知讓她心悸,也讓她心底某個堅硬的角落,悄然鬆動。
第二天,林曉準時出現在總裁辦公室外的工位。
她依舊是那個一絲不苟、效率極高的林助理,仿佛昨夜在舞台上掀起風暴的siren隻是一個幻影。隻是,細心的人或許能發現,她眼底深處那常年縈繞的、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似乎淡去了些許。
程煜也準時抵達。他穿著熨帖的深色西裝,神情冷峻,與昨夜那個在台下為她鼓掌的男人判若兩人。他經過林曉工位時,腳步未停,隻留下一個淡漠的側影和一句公事化的指令:“九點整,項目組核心會議,資料備齊。”
“是,程總。”林曉起身,恭敬回應,聲音平穩無波。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共犯的華爾茲暫停,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再次被清晰地劃定。
然而,有些東西,終究是不同了。
會議中,當討論到一個關鍵的技術壁壘時,一位資深工程師提出了一個複雜但保守的解決方案。眾人陷入沉思。一直沉默記錄的林曉,忽然抬起頭,用她那細小的聲音,提出了一個角度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大膽的設想。這個設想並非天馬行空,而是建立在她在處理海量項目資料時,無意中捕捉到的、幾個看似無關的邊緣技術點的交叉應用上。
她的發言條理清晰,邏輯嚴謹,雖然依舊帶著點不確定的語氣,但那瞬間展現出的、跳脫框架的思維方式和敏銳的關聯能力,讓幾位技術高管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這不再是之前那種小心翼翼的、生怕暴露能力的“藏拙”,而是一種更自然的、源於自信的流露。仿佛昨夜舞台上的那份掌控力,有細微的一絲,被她悄然帶回了白天的軀殼裡。
程煜坐在主位,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了一下。他看著她,看著她雖然很快又低下頭,但耳根卻因剛才的發言而泛起的淡淡紅暈,看著她那挺直的、似乎比以往更添了幾分韌勁的背脊。
他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將問題拋回給技術團隊討論。但會議結束後,他單獨留下了那位提出保守方案的工程師。
“林助理剛才提到的那個交叉點,”程煜語氣平淡,“雖然實施細節有待商榷,但思路值得深入挖掘。你組織人手,做個可行性分析。”
工程師愣了一下,連忙點頭應下。
程煜沒有再看林曉,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這是一種無聲的肯定。不是對她“林曉”身份的肯定,而是對她剛才那個閃爍著siren式創造力的靈感的肯定。
林曉收拾著會議資料,指尖微微發熱。她明白,他聽懂了,也認可了。他正在用一種極其隱晦的方式,允許甚至鼓勵她,將夜晚世界裡淬煉出的某些特質,小心翼翼地融入白天的角色中。
下午,一份需要緊急處理的海外文件送到了林曉桌上。內容涉及並購項目中一個極其敏感的文化整合問題,措辭微妙,需要極高的語言功底和文化洞察力才能準確理解並提煉要點。這原本超出了臨時助理的常規職責範圍。
林曉看著那份文件,深吸一口氣。她沒有退縮,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僅僅做一個簡單的信息傳遞者。她調動起作為siren時,對不同文化語境和情緒表達的敏銳感知,結合近期處理項目積累的專業知識,花了整整兩個小時,仔細研讀、分析,最終形成了一份條理清晰、重點突出、並附上了自己謹慎建議的摘要報告,送到了程煜的內線郵箱。
她是在冒險。展現過多的能力,意味著暴露更多的破綻。
但她想試試。試試在這條他默許的、危險的鋼絲上,她能走出多遠。
郵件發送出去後,她有些忐忑地等待著。
半小時後,內線電話響起。
是程煜。
“林助理,”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依舊是平鋪直敘的語調,“文件摘要做得不錯。有幾個點,進來詳細說明一下。”
沒有批評,沒有質疑,隻有公事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