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七十二個小時。像沙漏裡的沙,無聲流逝,每一粒都帶著沉甸甸的重量,砸在林曉的心上。
她沒有去公司,以調整時差和撰寫深度報告為由請了假。程煜準了假,沒有多餘的話,仿佛那場私人會所裡的談判從未發生,將所有的空間和壓力都留給了她自己。
公寓裡安靜得可怕。那座水晶獎杯被程煜的人取走了,說是用於公司陳列,此刻想來,更像是一種無聲的提醒——他給予的榮耀,隨時可以收回。
林曉站在客廳中央,感覺自己像一隻被無形絲線纏繞的飛蛾,掙紮得越厲害,束縛得越緊。
她首先聯係了阿凱,將程煜的條件和盤托出。電話那頭沉默了近一分鐘,然後傳來阿凱幾乎是低吼的聲音:“不行!曉曉,絕對不行!這跟把你扒光了放在他顯微鏡下有什麼區彆?!siren和‘幽靈’是你最後的底線!沒了這些,你還是你嗎?你會徹底變成他程煜想要的那個‘林曉’!”
阿凱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他是她夜晚世界的守護者,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兩個身份對她意味著什麼——那不是偽裝,那是她靈魂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是她對抗平庸、保持清醒的堡壘。
“我知道,阿凱。”林曉的聲音帶著疲憊,“但如果拒絕,我們之前所有的努力,可能都……”
“那又怎麼樣?!”阿凱打斷她,“我們可以從頭再來!以siren的名氣,以你的能力,在哪裡不能活下去?何必在他這棵樹上吊死!”
“從頭再來……”林曉喃喃道,目光掃過這間由瑞科高薪福利租下的、可以俯瞰城市夜景的公寓,想起站在國際領獎台上的聚光燈,想起調動龐大資源時那種揮斥方遒的感覺……真的那麼容易嗎?程煜給予的,不僅僅是金錢和地位,更是一個能將她的想法和才華放大到極致的平台。離開了這個平台,siren或許依然能在地下音樂圈閃耀,但“聲覺未來”這樣的項目,可能永無見天之日。
她在享受程煜帶來的資源與光環時,早已與他的帝國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係,難以輕易割舍。
掛掉阿凱的電話,林曉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她試圖列出利弊清單,但發現“利”的那一欄寫滿了現實與野心,而“弊”的那一欄,關乎靈魂與自由,輕飄飄的,卻在心底重若千鈞。
第二天,她鬼使神差地去了那家格鬥俱樂部。沒有上台,隻是坐在角落的陰影裡,看著擂台上汗水和力量的碰撞。那裡有最原始的對抗,最直接的輸贏,沒有程煜,沒有那些複雜的人心和算計。
“幽靈”的身份提醒著她,她骨子裡擁有著不屈和反抗的力量。但這份力量,在麵對程煜那種無處不在、潤物無聲又強勢無比的掌控時,顯得如此蒼白。
第三天,她把自己關在音樂工作室裡。她沒有打碟,隻是即興彈奏著電鋼琴,音符淩亂、衝突,充滿了掙紮與不確定,正是她此刻內心的寫照。彈到激越處,她仿佛能觸摸到siren那自由不羈的靈魂;落到低回時,又感受到身為林曉所背負的枷鎖。
兩個世界的拉扯,幾乎要將她撕裂。
傍晚,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一片淒豔的橘紅色。林曉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著腳下這座城市華燈初上,車流如織。
三天期限,即將屆滿。
她回想起與程煜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從最初的審視與試探,到後來的維護與引導,再到如今近乎攤牌的“合夥人”邀約。他像一個最高明的獵手,耐心地布網,一步步將她逼到絕境,卻又在每次她即將墜落時,適時地遞來一根繩索。
這根繩索,是救贖,也是更深的束縛。
她真的願意用靈魂的自由,去交換那頂看似璀璨、實則帶著鎖鏈的桂冠嗎?
或者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所謂的“坦白”,並非一定是屈服,或許……可以是一種帶有保留的、試探性的妥協?她是否可以隻揭開一部分麵紗,保留最核心的領地?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絲微光。
她不可能完全交出siren和“幽靈”,那是她的根。但如果……如果她可以給出一些“誠意”,一些足夠重磅、能暫時滿足他掌控欲,卻又並非全部的東西呢?
比如,承認自己擁有“不同於常人的壓力宣泄渠道和藝術表達方式”,但模糊其具體形態和當下的活躍狀態?將過去的經曆,包裝成一段“已塵封的、塑造了如今性格與能力”的往事?
這是一種危險的走鋼絲,是在考驗程煜的底線,也是在賭他對她的“興趣”和“投資”尚未耗儘。
風險極大。他可能看穿她的保留,進而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但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唯一一條可能既不徹底迷失自我,又能暫時維係眼前局麵的、狹窄的路徑。
心防的價碼,她無法全額支付。或許,可以嘗試分期?
林曉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看著程煜那個簡單的頭像。距離他給出的最後時限,還有幾個小時。
她需要精心準備一份“部分坦白”的說辭,一份既能展現“誠意”,又能守住底線的說辭。
這將是她人生中,最艱難的一場演出。
第八十三集結束
下一集預告:
林曉將如何向程煜呈現她的“部分坦白”?程煜會接受這種有所保留的“誠意”嗎?還是會看穿她的算計,施加更大的壓力?這場關乎靈魂的談判,結果將如何影響兩人未來的關係?心防的價碼,能否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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