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陽瘟疫被“火雲薯秧苗湯”遏製的捷報,如春風驅散鹹陽連日的陰霾,將“祥瑞”之名推上神壇。
朝野上下,無不對九皇子嬴昭與其帶來的神物交口稱讚。
然而就在這頌歌聲達至鼎盛之際,一把陰毒冷火,猝不及防直燒嬴昭!
夜半,萬籟俱寂。
驟間,鹹陽城東南方向,夜空被駭人橘紅吞噬!濃煙滾湧,衝天而起,雜著隱隱傳來的惶急呼喊與淒厲銅鑼警訊!
“走水了!!走水了!!”
“是糧倉!官倉走水了!!”
走水?糧倉?!
此二詞相疊,足令聞者頭皮炸裂,魂飛魄散!
嬴昭是被蒙毅急促拍門與幾近變調的呼喊驚醒。
“殿下!殿下!不好了!甲三號糧倉……燒起來了!”
甲三號糧倉!那是此前被嬴昭查出摻沙黴變糧食的倉庫之一,亦是現存儲新收火雲薯與部分應急軍糧的重地!
嬴昭猛自榻上坐起,小臉瞬沉。他一把抓過外袍披上,衝出門外:“怎回事?火勢如何?”
“火勢極大!發現時已難控!巡夜衛尉軍與吾等皆趕去救火,但……”蒙毅聲帶焦灼與一絲恐懼,“但……有人在起火的庫房裡,發現了……發現了吾等黑冰台的製式腰牌!”
如驚雷劈頂!
黑冰台腰牌?!在起火核心庫房?
此乃徹頭徹尾的陷阱!
“走!”嬴昭毫無猶疑,聲冷如冰,直向外衝。蒙毅與王賁立刻緊隨,麵色皆難看至極。
糧倉重地,此刻已亂如沸粥。衝天火光將四周照得如同白晝,熱浪灼人。
無數衛尉軍兵士、官吏、征調民夫,如蟻群般拚命自附近水井汲水,傳遞水桶,潑向那巨大且已被火焰吞噬的糧囤,然確是杯水車薪。
哭喊、嗬斥、木燃爆裂聲混雜,構成一片末日圖景。
嬴昭到來,未引太多注意,眾人心力皆在救火。
很快,一種詭譎氣氛開始蔓延。
一些救火兵士官吏,目光開始若有若無瞟向嬴昭及其身後黑冰台少年軍,眼中充滿驚疑、恐懼,乃至一絲藏匿的憤怒。
低聲議論如瘟疫般在人群中擴散:
“聽說了嗎……在裡麵找到了……”
“黑冰台的牌子……”
“怎麼會……難道……”
“噓!噤聲!不要命了!”
流言蜚語,較火勢蔓延更速。
終於,一名穿著中級官袍、滿麵煙灰的治粟內史屬官,連滾帶爬衝至現場指揮救火的廷尉及幾位聞訊趕來重臣麵前,噗通跪倒,高舉一物,聲淒厲尖銳,似刻意欲使周遭儘聞:
“大人!諸位大人!下官……下官在清理火場外圍,防火勢蔓延時,於甲三號庫房西門入口處,發現了此物!”
其手中,高擎一塊黑沉金屬腰牌!牌上清晰刻有黑龍環繞圖案及編號——那正是黑冰台成員的身份標識!
刹那,以那廷尉與幾位重臣為中心,周遭空氣恍若凝固!
所有目光,如利箭般,唰地射向剛剛趕到、正冷觀火場的嬴昭!
震驚、難以置信、審視、恐懼……種種情緒於那些重臣臉上閃過。
黑冰台腰牌,出現在起火糧倉關鍵入口!
這意味著什麼?
聯想此前九皇子雷厲風行查處糧倉案,抓治粟內史多人之舊怨……豈是因查案結仇,趁機報複?或說……先前查案本就是排除異己,今朝是為銷毀某種不可告人之證?
無論何種,皆致命!
“九殿下……”那廷尉麵色難看至極,手持那燙手山芋般的腰牌,看向嬴昭的目光充滿複雜與為難,“此物……您是否需要解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