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武道考核與那麵驚世駭俗的“土豆功勳榜”所引發的波瀾尚未平息,一股更深沉、更源自帝國最底層的力量,卻如同積蓄已久的地火,悄無聲息地奔湧流動。
最終以一種令朝堂諸公都瞠目結舌的方式,破土而出。
這一切的源頭,要追溯到渭南郡藍田縣那個名為瓦窯堡的小村莊。
數月前,此地曾遭變異狼群圍困,危在旦夕,是年僅七歲的皇長子嬴昭親率黑龍銳士如神兵天降,血戰狼群,才保全了全村老小的性命。
那份劫後餘生的感激,早已深深烙印在每個村民的心底。
而這感激之情,在隨後的日子裡不斷發酵、升華。
傷患們每日分得的那塊名為“火雲薯”的珍貴食物,竟有加速傷口愈合的奇效;
村子裡彌漫的那絲若有若無、卻讓人呼吸順暢、身輕體健的“靈氣”,據說也與小殿下帶來的變化息息相關。
樸實的村民們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但他們懂得最直接的感受。
“娃他娘,你可記得?要不是小殿下那天帶兵趕到,咱這一家子,還有這瓦窯堡,早就成了狼群的啃食了!”村東頭的王老漢吧嗒著旱煙,對老伴念叨著,眼眶有些濕潤。
“咋不記得?我這條老命都是殿下撿回來的!”旁邊正在納鞋底的趙氏接過話茬,聲音哽咽,“還有俺家那小子,上次摔斷了腿,吃了官家發的那個紅芋,好得飛快,現在又能滿山跑了!”
“嘿,你們發現沒?自打地裡種了這土豆,連帶著吸口氣都覺得渾身是勁兒!老張頭那咳嗽了十幾年的老毛病,今年開春都沒咋犯!”另一個村民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聽路過收皮貨的商隊說,這好像是啥……靈氣?也是咱們小殿下弄來的祥瑞!”
“殿下才多大點年紀?這本事,說是神仙下凡也不為過啊!”
“可不是嘛!殿下就是咱瓦窯堡的再生父母,是活神仙!”
這樣的議論,並非隻在瓦窯堡響起。
在所有因推廣土豆而免於饑荒威脅、因靈雨普降而感受到身體變化的鄉村僻壤,一種樸素而熾熱的感恩之情,如同春日的野草,在百姓心中瘋狂滋長。
這種情感積蓄到一定程度,便迫切需要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
不知是哪一天,也不知是誰最先提起的,瓦窯堡的村民中間開始流傳一個想法:“咱們給小殿下立個長生牌位吧!就供在祠堂裡,日日燒香,保佑殿下萬壽無疆,也保佑咱大秦永遠太太平平的!”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
但村裡唯一讀過幾年書、被推舉為裡正的老秀才卻連連擺手,神情激動地反對:“不妥,不妥!長生牌位,那是敬奉家中尊長先人的。小殿下乃是天家貴胄,真龍血脈,於我等草民有活命、興家、強體之大恩德,豈是一個小小的牌位能夠表達敬意的?”
村民們麵麵相覷,有些不解:“裡正爺,那依您看,該當如何?”
老秀才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一股異樣的光彩,他深吸一口氣,斬釘截鐵地說道:“當立生祠!”
“生祠?”村民們更加困惑了。他們大多隻聽說過為那些功德卓著的清官大老爺立生祠,還從未聽過給一位年幼的皇子立生祠的。
“對!就是生祠!”老秀才激動得胡須都在顫抖,聲音也提高了八度,“諸位鄉親想想!小殿下推廣這畝產數十石的神薯土豆,活人無數,此乃救世之功!創立那修煉的靈法,讓我等賤民也能強身健體,此乃強民之功!親率大軍,掃蕩狼患,保我一方平安,此乃安邦之功!如此曠古爍今、恩同再造的功德,豈是尋常官吏可比?我們為殿下立生祠,就是要讓子子孫孫都永遠記住殿下的恩德!”
老秀才一番慷慨陳詞,說得眾人心潮澎湃。
是啊,殿下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立個生祠,完全應當!
於是,一場完全由民間自發、瓦窯堡村民牽頭、周邊所有受過嬴昭恩惠的鄉村紛紛出錢出力的行動,就這樣悄無聲息卻又熱火朝天地展開了。
他們沒有等待官府的文書批準,也不講究什麼朝廷的禮製規製,全憑著一腔赤誠。
村民們自發選址在村口一處視野開闊的高地上,請來十裡八鄉最好的木匠、石匠,伐木的伐木,采石的采石,婦孺們則負責送水送飯,整個工地充滿了乾勁。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了出去。
不僅藍田縣,整個渭南郡,甚至關中其他地方聽聞此事的百姓,都深感認同,紛紛募捐錢糧,有的甚至派來自家的青壯勞力前來幫忙。
更令人動容的是,那些被請來的匠人們,一聽說這是為九皇子嬴昭修建生祠,竟異口同聲地表示隻收材料本錢,工錢分文不取,說是“能為殿下儘點心,是咱的福分”。
甚至還有遊方的風水術士聞訊主動前來,幫忙勘定方位,選擇吉穴。
民心所向,眾誌成城。
不過一個多月的光景,一座雖然算不上奢華、但卻莊重肅穆、凝聚了萬千百姓心血的祠堂,便在瓦窯堡的村口高地之上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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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宇的匾額上,是請了當地書法最好的老學究揮毫潑墨寫下的四個遒勁大字——“黑龍生祠”。
祠內供奉的,並非傳統的泥塑木雕神像,而是一塊村民們千辛萬苦從秦嶺深處尋來的墨玉原石,由技藝最精湛的老石匠,嘔心瀝血,雕琢成一條盤踞昂首、鱗甲須爪皆栩栩如生的黑龍形象,以此象征嬴昭的封號與無上威嚴。
龍雕之前,香案、供品一應俱全。
今日,便是生祠落成,首次開祠祭拜的日子。
天色還未亮透,瓦窯堡乃至方圓數十裡的百姓,就已經扶老攜幼,手持線香,將祠堂周圍圍得水泄不通。
人人臉上都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虔誠表情。
巳時正,吉時已到。
朝陽噴薄而出,萬道金光灑落在嶄新的祠宇上,仿佛為其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輝。
主祭人自然是德高望重的老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