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城在人在_鐵馬冰河肝膽照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81章 城在人在(1 / 1)

城樓上,王棣親自盯著吊籃起落,見路允迪麵色蒼白地踏入城頭,身後隨從們也陸續被吊上來,這才揮手命軍士收起吊籃。他目光如電,落在路允迪懷中的黃絹上,沉聲道:“路大人,金人圍城在此,你這詔書……是何旨意?”話音未落,旁邊渾身是血,傷痕累累的張鐵牛已按捺不住,厲聲喝道:“莫不是又要獻城求和?我等將士用性命守下的太原,豈能……”

王棣擺手止住張鐵牛,目光卻未離開路允迪。此時夕陽將兩人身影拉得老長,城下金軍大寨中炊煙漸起,隱約還傳來胡笳之聲,而城頭宋兵的甲葉在晚風中輕輕碰撞,發出細碎而冰冷的聲響。路允迪聽聞張鐵牛之言,避開王棣的目光,麵露尷尬之色,低頭整理著被風吹亂的冠帶,心中暗道:這太原城的殺氣,竟比城外金兵更讓人喘不過氣來。他卻不知,自己懷中那道割地詔書,此刻在城頭將士的眼中,早已比金兵的刀斧更顯鋒利。

太原的開遠門的城樓垛口猶帶著煙火焦痕,夕陽的最後一縷金輝斜斜掃過城頭,將斑駁的城磚染得半明半暗。路允迪捧著那卷黃絹詔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身後隨從們縮著脖子,不敢抬頭看周圍怒目而視的軍民。王棣按劍立在箭樓邊,甲胄上的血漬已凝成暗紅,張孝純站在他身側,胡須微微顫抖,守城的將士們則環列四周,刀槍劍戟在殘陽下閃著寒芒,連呼吸聲都透著一股決絕。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原、中山、河間三鎮,割予大金……”路允迪的聲音剛起,便被穿城而過的朔風撕得發顫,他不敢抬眼,隻覺無數道目光如刀似劍,刺得他脖頸發燙,“……軍民人等,須棄械歸順,不得違逆……”

“住口!”

一聲斷喝如平地驚雷,王棣猛地轉身,腰間長劍“嗆啷”出鞘,寒光直映得城磚上的血痕愈發刺眼。他劍指蒼天,袍袖因怒而鼓脹,聲音在空曠的城樓上回蕩,字字如砸在青銅鐘上:“國君者,當以保國為天責,以愛民為根本!臣民者,當以忠君為心魂,以守義為骨血!”

他劍尖陡轉,指向城下連綿的金營,又掃過路允迪手中的黃絹,目光如燃著的烈焰:“太原軍民浴血奮戰,城頭屍骨可堆成山,城下血可浸透三尺土,皆為大宋江山,寧作黃泉忠魂,死不做金狗之奴!

“朝廷竟視我等為棄子,將這用血肉守住的城池,輕飄飄送與敵寇——如此君王,何顏見河北父老?如此聖旨,怎配讓忠勇之士屈膝!”他猛地頓劍於地,劍身插入城磚半寸,火星四濺,“太原軍民聽著:此旨,我王棣不認!太原城,堅不受命!今日起,與城共存,死戰到底!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話音未落,城樓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呐喊。最前排的張憲霍然站起,手中長槍直指蒼穹,槍尖在風裡閃著決絕的光:“願隨王使君死戰!”

“死戰!死戰!”

張孝純猛地撫掌,聲音帶著哽咽:“王使君所言,正是我輩心聲!”

話音未落,城樓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呐喊。那些纏著繃帶的士兵拄著長槍站直了身子,缺了門牙的老兵握緊了手中的短刀,連城根下送飯的婦人都將陶罐往地上一頓,抓起旁邊的短矛。無數隻手握著兵器高舉起來,鐵刃與石磚碰撞出雜亂而剛猛的脆響,數千人的呼聲彙成一股洪流:“隨王使君死守太原!與城共存!決不退卻!”

無數隻握著刀槍劍戟的手齊齊舉起,甲胄摩擦聲、兵器碰撞聲彙成怒濤,連城下的金軍似乎都被這氣勢驚得一陣騷動。騎兵營指揮使王忠眼眶赤紅,指著路允迪一行,聲音因憤怒而嘶啞:“把這賣城的使者拖下去!”

楊再興雖未言語,卻緩緩拔出了腰間短刀,刀刃在夕陽下劃過一道弧線,穩穩按在城磚上,目光與王棣交彙,儘是同仇敵愾。

路允迪被這股怒潮逼得連連後退,後背撞在垛口上,才勉強站穩。他望著滿城軍民怒目圓睜的臉,望著王棣劍上未乾的血漬,望著那些纏著繃帶、斷了臂膀卻仍緊攥兵器的士兵,隻覺臉上如被滾燙的烙鐵熨過,燒得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我……”他張了張嘴,卻吐不出半個字,隻得狼狽地垂下頭,雙手抖得連聖旨都快捧不住。

王棣冷哼一聲,對親衛道:“放他下去。”

親衛早憋著怒火,七手八腳將路允迪推到吊籃邊。那粗麻繩晃悠悠垂著,路允迪不敢看城上軍民的眼睛,幾乎是被人塞進吊籃裡。繩索緩緩降下,他隻覺城樓上的怒喝聲如雷貫耳,風卷著城磚的碎屑打在臉上,疼得他閉上眼——這開遠門的城樓,分明比金軍的刀山更讓他無地自容。他隻聽頭頂的呐喊聲仍在回蕩,混著風裡的血腥氣,像一記記重錘砸在心上。待吊籃落至城下,他甚至不敢回頭望那高聳的城樓,踉蹌著往金軍營地走去,背影在殘陽裡縮成一團,竟比敗兵還要狼狽。

吊籃落地時,路允迪踉蹌著站穩,回頭望了一眼那高聳入雲的城樓。夕陽正沉入西山,將開遠門的剪影描成一道暗紅的線,城頭上“宋”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像是在嘲笑著他手中那道輕飄飄的黃絹。周遭的金軍見他這般模樣,皆露出鄙夷的冷笑,他卻隻顧低著頭,踩著滿地碎石,一步步挪回坐騎,身後的呐喊聲,竟似追著他的腳步,在暮色裡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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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下,完顏粘罕得知割地詔書被拒,臉漲得如豬肝般紫,將手中銀酒壺狠狠摜在帳前石柱上,壺碎酒濺,竟在凍土上凍成了冰碴。“一群南蠻匹夫,敢違天命!”他咆哮著拔出腰間彎刀,刀光映得帳內燭火亂顫,“傳我將令——三軍用命,不破太原,誓不還師!”

軍令一下,金營裡頓時鼓角齊鳴,如雷的呐喊驚得汾河冰麵都似在震顫。次日天未亮,黑壓壓的金兵便如潮水般湧向開遠門,當先的是數十架雲梯,每架都有十丈來長,梯身裹著鐵皮,梯階釘滿倒刺,被數百名金兵扛著,踩著凍土發出“咯吱”怪響,直逼城牆。

“推偏橋!”金兵陣中又一聲呼喝,將十數輛偏橋碾著碎石推進,偏橋放在車上蒙著厚牛皮,擋得住箭矢,車輪碾過之處,積雪混著血泥濺起半尺高。車後跟著扛著撞木的金兵,那撞木足有碗口粗,裹著鐵皮,頂端嵌著鐵製獸頭,被數十人抬著,偏橋架在護城河上後,金軍呼喝著將撞木撞向城門方向,“咚——咚——”的悶響震得城樓磚縫裡簌簌掉灰。

更可怖的是陣後的拋石車,三十餘架一字排開,車臂如巨蟒探頸,每架車旁都圍著十數名金兵,正將汾河邊撿來的巨石滾上吊籃。那些石頭最小的也有笆鬥大,大的竟似碾盤,原是汾河岸邊衝刷了百年的青石,此刻被金兵鑿去棱角,磨得渾圓,沾著河泥與冰碴,在晨光下泛著青黑的冷光。

“放!”

隨著完顏粘罕的令旗揮下,拋石車的車臂猛地彈起,巨石呼嘯著劃破長空,帶著尖厲的風聲砸向城頭。“轟隆——”第一塊巨石砸在開遠門的箭樓上,半截樓簷應聲塌落,碎磚混著木屑飛濺,兩名來不及躲閃的宋兵慘叫著被埋在下麵。

城樓上,王棣早按劍立在垛口邊,甲胄上的霜花被熱氣熏化,凝成水珠順著甲葉滾落。見巨石飛來,他猛地揮劍指向左側:“盾陣!”

數百名手持鐵盾的士兵齊齊上前,將盾牌疊成三重屏障,“鐺——鐺——”巨石砸在盾陣上,震得盾牌凹下去一塊,持盾士兵被震得虎口流血,卻無一人後退。王棣又指向雲梯方向,對身邊的張孝純道:“張大人守拋石車,王某去會會那些爬牆的!”

說罷提槍躍過垛口,腳下踩著半截斷箭,穩穩落在女牆上。此時頭架雲梯已搭上城頭,梯頂的金兵口中銜著短刀,手抓倒刺向上攀爬,臉上沾著凍硬的血汙,眼神如餓狼般凶狠。

“砍梯!”王棣一聲斷喝,身後幾名老兵掄起大斧,照著雲梯根部猛劈,斧刃砍在鐵皮上迸出火星,“哢嚓”一聲,梯身應聲斷裂,上麵的金兵慘叫著摔下城頭,砸在下麵的同伴身上,骨裂聲混著哀嚎,在寒風裡格外刺耳。

另一處雲梯上,兩名金兵已爬至垛口,剛要縱身躍上,卻被張憲抄起長槍,狠狠砸在麵門。張憲臉上還有稚氣,眉骨處纏著布條,是前幾日被流矢擦傷的,此刻雙目赤紅,將槍杆橫在梯頂,死死抵住後麵的金兵,口中嘶吼:“狗賊莫上!”

城下的拋石車仍在嘶吼,汾河邊的石頭已被金兵搬得精光,後來竟連百姓家的石碾、井台石都被拆來充數,砸得城頭磚石紛飛,煙塵彌漫。偏橋車已推進到護城河邊緣,金兵正踩著偏橋往城下填柴草,想燒城門,卻被城上澆下的滾油逼退,火油遇火燃起烈焰,將偏橋車燒得劈啪作響,車上金兵慘叫著滾落火中。

這般攻殺從黎明持續到日暮,金兵換了三撥人馬,雲梯斷了二十餘架,偏橋車燒了七八輛,拋石車的吊籃被城上射來的火箭引燃,燒得隻剩焦黑的木架。汾河邊連拳頭大的碎石都難尋了,金兵陣中開始用土塊、碎磚充數,砸在城上已無甚力道。

城樓上,宋兵也累得脫力,不少人靠在垛口邊喘息,嘴角掛著血絲,手中的刀槍卻仍緊緊攥著。王棣抹了把臉上的血汙,那是剛才救一名小兵時被飛濺的碎石擦傷的,他望向城下屍橫遍野的金兵,又看了看身邊拄著滾銀槍的楊再興,忽然振臂高呼:“太原軍民聽著——金兵已力竭!他們石頭用完了,銳氣泄了!我等再撐一日,便是他們的死期!”

“撐住!撐住!”

城樓上爆發出沙啞卻響亮的呼應,連那些帶傷的士兵都掙紮著站直,舉起兵器指向金兵。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滿是血汙的城磚上,與城下金兵的屍骸、燃燒的器械構成一幅慘烈的圖畫。

完顏粘罕在陣後看得目眥欲裂,手中彎刀將旗杆劈去一角,卻終究看著潮水般退下來的金兵,無可奈何。他望著那座被砸得遍體鱗傷卻依舊屹立的太原城,喉間發出一聲悶哼,朔風吹起他的披風,露出甲胄下滲血的傷口——那是昨日被城上射來的冷箭所傷。

暮色漸濃,汾河上的冰麵映著殘陽,如一條凝固的血帶。太原城頭的“宋”字大旗雖被巨石砸得隻剩半截,卻仍在風中獵獵作響,像是在對城下的金兵宣告:這座城,隻要還有一個站著的人,便休想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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