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血守太原,糧草絕_鐵馬冰河肝膽照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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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血守太原,糧草絕(1 / 1)

暮色漸濃時,王稟站在城頭最高處,望著城外連綿的金營,鐵槍拄在地上,槍尖插進城磚半寸。並州的父老們在城下點起了火把,從城頭望下去,像一條護著城的火龍。有老兵遞來水囊,他喝了兩口,水順著嘴角流到脖子上,衝開點血汙。“總管,歇會兒吧,您都三天沒合眼了。”王稟搖頭,目光掃過每一段告急的城牆,那裡都有士兵和百姓在死守,像他自己的影子。

暮色最深時,王稟剛從被炸開的缺口趕回,鐵槍拄在地上當支撐,大口喘著氣,喉間湧上腥甜。王荀提著水囊跑來,見父親鬢角又添了幾縷白霜,甲胄的縫隙裡全是汗漬。“爹,歇會兒吧。”少年聲音發顫。他卻擺擺手,指著遠處又在集結的金兵,鐵槍在城磚上頓了頓,火星濺起:“歇不得。隻要我還站著,他們就不敢踏進來。”

夜風卷著“王總管”的喊聲在城牆上回蕩,有的來自民壯,有的來自士兵,甚至有城外金兵的低聲議論。王稟摸了摸懷裡的布鞋,鞋麵上的針腳歪歪扭扭,卻比任何鎧甲都讓他覺得踏實。他提槍轉身,瘸馬已在身後等他,馬鼻子裡噴出的熱氣,在微涼的暮色裡凝成小小的白霧。

“走,”他拍了拍馬背,聲音有些啞,“去西城看看。”

馬蹄聲又在城牆上響起來,“得得,得得”,混著箭雨的呼嘯、炮石的轟鳴,成了太原城裡最讓人安心的聲音。連城牆縫裡的野草都仿佛聽慣了這聲音,在硝煙裡努力探出頭,望著那個往來馳驅的身影,把根紮得更深了些。

風卷著煙塵掠過城頭,他的身影在斷壁間被拉得很長,鐵槍上的紅綢與城樓上的“宋”字旗一同獵獵作響。城下金兵的火把亮起來了,卻沒誰敢先往前挪一步——他們都知道,那杆鐵槍後麵,是太原城最硬的骨頭,是連刀箭都啃不動的王總管。

太原城頭那杆纏滿血布條的鐵槍,在晨霧暮煙裡不知顫了多少回。金兵九次攻城,九次皆撞得頭破血流,折戟而歸。

太原城頭,風卷戰旗,獵獵作響,旗角上的“王”字已被血漬浸得發黑。王稟身披七處破損的鐵甲,左手按劍,右手緊握垛口斑駁的磚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目光如炬,掃過城下那片翻湧的金兵洪流,喉間滾出一聲沉喝,穿透廝殺的喧囂:“守好這城,便是守住大宋!”

自金兵圍城,前後九次猛攻,一次比一次狠厲。頭一回,金兵推著百餘架雲梯,如蜈蚣過江,直逼城牆。雲梯如林,直鋪城頭。梯上悍卒赤裸上身,刀咬在嘴裡,手腳並用往上爬,密密麻麻的人影看得人頭皮發麻。先頭敵兵距城頭不過丈許,王稟立於城樓最高處,槍尖斜指,大喝一聲:“掀!”百餘民壯齊喝,圓木如雷滾下,雲梯斷裂之聲,竟蓋過了金兵的嘶吼。刹那間,城頭軍民齊聲呐喊,數百根手臂粗的滾木帶著風聲砸下,雲梯應聲斷裂,梯上金兵慘叫著墜成肉團;緊接著,礌石如冰雹般傾落,砸得城下金兵哭爹喊娘,第一波攻勢便這般潰了。

二番來犯,金兵換了路數,用了衝車,瘋了似的猛撞城門。南城城門“咯吱”作響,似要崩裂。“咚咚”巨響震得城頭磚石簌簌掉落,門軸處已見裂痕。王稟大步流星趕到城門內側,見民夫們正用巨木死死頂門,當即解下腰間佩劍,往地上一插,赤手扳住門閂,臂膀上青筋暴起如虯龍,身後軍民疊成人牆,竟生生將衝車頂了回去。他指甲縫裡的血混著木屑,在門閂上留下五道紅痕。“拿火油來!”軍民七手八腳抬來火油桶,順著門縫往下潑,他親自取過火把,猛地一擲。火油遇火便燃,烈焰“騰”地竄起丈高,將撞車燒得劈啪作響,金兵隻得拖著燃火的車架狼狽後退,濃煙裡滿是焦糊味。

第三輪攻城,金兵箭矢如蝗,西城樓橫梁被射得像刺蝟。王稟踩著垛口翻上箭樓,腰刀揮處,刀風卷得箭雨偏了半尺,口中隻喝:“補箭!上石!”老兵李三兒見他肩頭中了一箭,竟渾然不覺,隻顧著將滾石推下城去,那股悍勁,直教城下金兵看呆了眼。金兵搬來投石機,巨石呼嘯著砸向城牆,磚石飛濺,好些民房被砸塌。王稟親率軍民搬來巨木,在城頭築起臨時擋板,又命弓箭手專射投石機旁的金兵,幾番拉鋸,那投石機終究成了啞巴。

四至六番,金兵或挖牆基,或用炮石轟城,或驅民夫填壕。王稟白日裡揮槍督戰,槍影如織,將爬上垛口的金狗一個個挑落;夜裡便帶著民壯搬沙袋、砌斷牆,瘸馬在城牆上踏碎月光,甲胄上的血漬結了又融,融了又結。賣豆腐的張老漢每日提著瓦罐候著,見他過來便塞熱粥,手都被甲片硌得發紅,隻笑:“王總管不倒下,這城就塌不了。”

第七次攻城最是凶狠,完顏粘罕親在土台督戰,箭石如狂風驟雨,北城角樓轟然塌了半邊。王稟撲在斷磚堆裡,十指摳得血肉模糊,硬是從磚石下拖出三個民壯。民壯們見他胳膊被落石砸得青紫如茄,也瘋了似的跟著刨,指甲掀了、骨頭露了,沒一個哼聲的。待金兵退時,城磚上的血印層層疊疊,竟分不清是宋人的還是金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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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番,金兵用了火攻,火箭拖著焰尾射上城來。王稟解了自己那件洗得發白的戰袍,蘸了水便撲火,裡衣的補丁被火星燒得更破,卻笑得朗然:“燒了戰袍,燒不了這城牆!”軍民見他這般,個個脫衣滅火,濃煙裡人影幢幢,倒比火焰更烈。

第九次攻城,金兵架起十數架雲梯,又用衝車猛撞城門,喊殺聲震得城磚都在顫。王稟懷裡揣著那雙全是針腳的布鞋,瘸馬在箭雨中往來馳驅,鐵槍拄處,槍尖沒進城磚半寸。忽聽東城喊“告急”,他翻身上馬,馬鐙撞甲胄的“叮當”聲,竟蓋過了金軍的嘶吼。城上宋兵見那瘸馬身影,頓時精神一振,老兵李三兒吼道:“總管在此,怕他鳥!”

金軍驅來數十頭披甲的猛獁般的衝車,車首包著厚鐵,車輪碾得地麵咯吱作響,看那勢頭,似要將城門撞成齏粉。城樓上軍民皆怒目圓睜,握著刀槍的手青筋暴起。王稟卻突然朗笑一聲,指著衝車道:“給金狗嘗嘗太原城的硬氣!”

民夫推著盛滿沸油的大鐵鍋候著,待衝車近了,王稟一揮手,熱油劈頭蓋臉澆下去,鐵包的車首頓時冒起白煙。緊接著,他俯身搬起一塊半人高的青石,大喝一聲,竟憑一己之力將巨石推下城頭。那石呼嘯著砸在衝車頂上,隻聽“轟隆”一聲巨響,衝車木架崩裂,車首應聲塌陷。

城下金兵見狀,陣腳微亂。王稟抓住時機,拔劍指向敵陣:“太原兒郎,隨我殺!”城樓上鼓聲如雷,軍民齊聲呐喊,刀光劍影映著殘陽,竟將金兵這第九波攻勢硬生生頂了回去。

九次攻防,九次生死。金兵九回退去時,屍骸堆滿了城下壕溝,城下金兵的屍身堆得快與護城河齊平,哀嚎聲日夜不絕;城頭王稟的甲胄添了新的血痕,軍民的臉上多了疲憊,可那雙望著城下的眼睛裡,卻始終燃著不滅的火。王稟每回擊退金兵,總要提著劍在城頭走一圈,見傷兵便彎腰扶一把,見民夫便拍肩道句“好樣的”,他走過之處,原本癱坐的人便會掙紮著站起,握緊手中的兵器——這太原城,隻要王稟還立在城頭,便斷不會被攻破。完顏粘罕在土台上望著那杆挺立城頭的鐵槍,眉頭緊皺,忽道:“這南蠻子,竟是座拆不塌的城!”

而太原城頭,王稟靠在箭樓柱上,摸了摸懷裡的布鞋,粗布暖著掌心。暮色裡,瘸馬噴著白氣,城磚縫裡的野草,似比往日更挺了些。王稟戰袍上的血漬結了又融,城磚縫裡的血痂層層疊疊,可太原城的脊梁,在他與軍民的血肉之軀撐持下,依舊如中流砥柱,在金狗的鐵蹄前,巋然不動。

殘陽如血,潑在太原城頭的斷箭殘甲上,映得那些歪斜的旌旗也泛著死氣。城根下的炊煙早稀了,十戶人家倒有九戶斷了火,隻有風裡飄著的焦糊味,還在提醒著這城仍在血火裡熬著。

王稟扶著垛口的手緊了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望穿了雁門古道的塵煙,望碎了三十七個黎明,卻連半支官軍的旗號也沒盼來——那雁陣南去北回,捎不來半封朝廷的文書;那汾水東流,載不動城民半句呼救。糧道?早被城外金軍的鐵桶圍子掐斷了,自那完顏粘罕頭回撤兵時,便在四郊布下鐵壁合圍,如巨蟒纏樹,日夜不鬆,任你插翅也難飛出半粒糧。

城外的圍兵換了幾茬,完顏粘罕的鐵騎卻像生了根,連營數十裡,連風都繞著他們的刀槍走。城樓上的望哨每日踮腳北望,望得脖子發酸,望得眼泡紅腫,終究沒望來半個朝廷的旗號——援兵的消息,比井裡的水還稀罕。

糧倉早空了。最後那點糙米,三日前就分給了帶傷的民壯,如今糧囤裡隻剩些掃不起的糠殼,被風卷著在牆角打旋。城根下的老槐樹,樹皮早被饑民剝得露出白森森的木骨,連牆縫裡鑽出的細草,都被連根拔起嚼得隻剩點渣。有個叫小石頭的少年兵,前幾日還能扛著圓木砸雲梯,此刻蜷在垛口邊,懷裡揣著塊啃得隻剩棱角的土塊,那是他娘臨終前塞給他的“救命糧”,如今土塊上滿是牙印,混著血絲。

守軍的甲胄越來越輕,不是卸了什麼,是肉掉得凶。王稟那匹瘸馬,早幾日就瘦得能數清肋條,如今連草料都沒了,垂著頭站在箭樓下,鼻孔裡噴出的氣都帶著虛浮。有老兵李三兒,前日還能揮刀劈金兵,此刻握著刀柄的手直打顫,指節白得像要斷,他想把刀往地上拄,卻沒力氣,“哐當”一聲,刀滑在磚上,他慌忙去撈,胳膊卻軟得像麵條。旁邊的民壯張二柱,本是個能扛兩袋沙土的壯漢,如今扶著城牆喘氣,肚子癟得貼了脊梁,他望著城外的金營,嘴唇乾裂得滲血,想說句“拚了”,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小石頭此刻縮在箭樓角落,懷裡抱著斷箭,眼神發直。有人遞給他半塊乾硬的馬糞餅——那是最後能找到的“吃食”,他卻直搖頭,胃裡空得發疼,連嘔吐的力氣都沒了。王稟走過時,見他這般,伸手想拍他的肩,手抬到半空卻停住了——自己的胳膊也軟得發飄,指甲縫裡除了血汙,還有些沒消化的草渣。

金兵的衝車還在撞門,門軸的“咯吱”聲比往日更刺耳。不是金兵更狠了,是守城的人沒力氣頂了。有民婦端著鍋,鍋裡是些煮得發渾的泥水,水裡飄著幾根草根,她想給城樓上的丈夫送過去,剛爬上半截樓梯,腿一軟就滾了下來,泥水潑了滿身,她趴在地上哭,哭聲細得像蚊子哼——餓的。

城牆上的風,比刀還冷。吹得動殘旗,吹不動守軍的腳步。有人扶著兵器往下滑,不是累了,是餓得站不住。王稟望著城下黑壓壓的金營,又回頭望了望城裡,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冷了,連往日最熱鬨的豆腐坊,如今隻剩個空瓦罐,被風吹得在巷口打轉。

援兵?糧食?早成了城民嘴裡不敢提的念想。就像這太原的天,灰蒙蒙的,不見亮。隻有金兵的呐喊聲,順著風鑽進來,撞在每個人的耳膜上,也撞在每個人空落落的肚子裡。城頭的風,刮得比刀還寒。望哨的老兵眯著眼北望,望了三個月,望穿了秋雲,望斷了歸雁,終究沒望來半麵朝廷的旌旗。糧道早被完顏粘罕的鐵騎掐斷了,他上次撤兵時留下的圍兵,像圈餓狼,把太原城啃得隻剩層硬殼,此番金軍再南下,血戰十日,連最後那點藏在佛龕後的陳米,也見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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