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遷都易主_鐵馬冰河肝膽照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35章 遷都易主(1 / 1)

進了轅門,地上的冰殼比前日更厚了些,陽光照上去,能看見冰層裡嵌著的東西——除了碎布與骨頭渣,竟還有半片染血的甲片,想來是昨夜又有衝突。風從帳篷間鑽過,卷起的雪沫子裡,混著淡淡的血腥氣,聞著讓人胃裡發緊。

黑氈大帳前,八名金兵依舊鐵塔似的立著,手按刀柄,見他們過來,眼神裡的凶光比前日更盛,像盯著落入陷阱的獵物。帳門的銅鈴被風一吹,“哐啷哐啷”響得急促,倒像是在催命。

“進去。”帳內傳來粘罕的聲音,比前日更沉,帶著酒氣的渾濁。

趙桓被何栗半扶半攙著掀簾而入。帳內的羊膻味更重了,混著炭火的焦氣,嗆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粘罕還坐在那張虎皮褥上,紫貂裘敞開著,露出裡麵繡著金線的黑襖,手裡把玩著那枚碩大的金戒指,戒指在炭火映照下,閃著晃眼的光。

帳兩側的金將都抬了頭,目光像刀子似的刮過趙桓,有人“啐”了口,唾沫星子落在炭盆邊,“滋”地冒起點白煙。

趙桓喉頭滾動,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粘罕抬手打斷。那隻戴著金戒指的手在空中揮了揮,粘罕眯著三角眼,上下打量著他,像在看件待估價的貨物:“南朝皇帝,前日說的金銀,湊得如何了?”

趙桓嘴唇哆嗦著,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元帥……容……容再寬限幾日……”

“寬限?”粘罕猛地一拍案幾,案上的酒碗“當啷”跳起來,酒灑了一地,“我大金的鐵騎,不是來聽你說寬限的!”他霍地起身,紫貂裘掃過炭火盆,帶起一串火星,“今日要麼交出三百萬兩金、兩千萬兩銀,要麼……”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帳外,“就讓你這南朝皇帝,留在營裡作個念想!”

趙桓嚇得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何栗趕緊扶住他,抬頭迎著粘罕的目光,沉聲道:“元帥,汴梁已搜刮殆儘,百姓易子而食,實難再湊。陛下親來,是顯我朝求和之誠,還望元帥三思。”

“三思?”旁邊一個金將往前踏了步,刀柄上的鐵環“哢”地一響,“我家元帥的刀,從不三思!”他手按在刀鞘上,指節發白,“再敢多言,先斬了你這南朝官兒!”

帳內的空氣瞬間凝固,炭火“劈啪”爆了個火星,映得眾人臉上忽明忽暗。趙桓閉著眼,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何栗扶著他的手卻穩得很,藏在袖中的拳頭,早已攥得指節發白。

粘罕盯著他們看了半晌,忽然“嗤”地笑了,笑聲在帳內蕩開,撞在掛著的狼牙、彎刀上,發出嗡嗡的回響:“既來了,就彆急著走。”他揮了揮手,“帶南朝皇帝去西帳歇息,何大人留下,陪本相喝杯酒。”

兩名金兵應聲上前,架住趙桓的胳膊。趙桓嚇得尖叫起來:“何愛卿!何愛卿!”

何栗望著他被架出去的背影,喉間發緊,卻隻低低道:“官家莫慌,臣在此周旋。”

帳門“嘩啦”一聲落下,隔絕了趙桓的哭喊。粘罕端起案上的酒碗,一飲而儘,酒液順著嘴角流到紫貂裘上,他卻毫不在意,隻盯著何栗,眼裡的凶光,比帳外的寒風更冷。

次日雪歇了,風卻烈得更甚,刮在臉上如鈍刀割肉,汴梁方向的天依舊鉛灰壓頂,連半縷日頭的暖意都透不過來。趙桓是被兩名金兵半架著出西帳的,龍袍昨夜沾了冰碴,今早凍得硬挺挺的,裹在身上像套了層薄鐵,連抬手都覺滯澀。他的龍靴底沾著碎冰,踩在營中凍土上,每一步都打滑,若非金兵拽著他的袍領,早跌了不知多少回。

青城金營的校場就在黑氈大帳西側,地上的冰殼被馬蹄踩得坑窪交錯,邊緣嵌著未化的雪沫子,在風裡簌簌往下掉。十幾名金兵正光著膀子打球,獸皮護腕勒著虯結的胳膊,皮球是鞣過的羊皮囊,被他們搶得在空中飛旋,落地時砸在冰上“嘭”的一聲,震得碎冰四濺。完顏粘罕便坐在校場邊的高台上,紫貂裘依舊敞開著,露出裡麵金線繡紋的黑襖,手裡拎著根馬鞭,鞭梢銅鈴隨他的動作輕晃,卻半點暖意在鈴音裡都尋不見。

“南朝皇帝,”完顏粘罕開口時,聲音裹著風傳過來,還帶著隔夜酒氣的渾濁,“今日天好,陪本帥看場球,也算解悶。”

趙桓被推到台前,腿一軟差點跪倒,虧得身後金兵拽住他的龍袍後領,才勉強站穩。他不敢看完顏粘罕的眼睛——那三角眼半眯著,金戒指在天光下閃著冷光,像極了昨日帳中那晃眼的凶光。校場上的金兵打得愈發粗野,有個金將搶球時撞翻了同伴,兩人在冰上扭打起來,拳頭砸在皮肉上的悶響,隔著老遠都能聽得發顫。趙桓縮著脖子,目光隻敢盯著自己的靴尖,龍靴上繡的團龍早已被冰汙蹭得模糊,像極了他此刻的處境。

何栗就站在他身側兩步遠,藏青官袍的下擺被風掀起,紫貂披風的邊角磨得發毛,卻依舊挺得筆直。他握著劍柄的手緊了又緊,指節白得像冰,目光掃過校場邊的金兵——那些人手裡的長刀斜倚著,刀鞘上的冰棱垂得老長,亮得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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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半盞茶的功夫,完顏粘罕忽然抬手,馬鞭往空中一揚,“停!”

校場上的金兵瞬間住了手,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汗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淌,落在冰上“滋”地就沒了影。完顏粘罕從高台上下來,馬鞭敲著掌心,一步步走向趙桓,每一步踩在冰上的“軋軋”聲,都像敲在趙桓的心上。

“打球無趣,”粘罕站定在趙桓麵前,三角眼眯得更細,金戒指上的光晃得趙桓眼暈,“還是說點正經事。”

趙桓喉頭滾了滾,剛想湊話求寬限,卻被完顏粘罕的話堵得心口發緊:“前日要的金銀,你湊不出;今日本帥換個主意——南朝該立個異姓皇帝,汴京這地方,也不該再是你們趙氏的都城。”

“異姓……皇帝?”趙桓的聲音像被凍住了,哆嗦著半天沒理順,“遷都?元帥……萬萬不可!趙氏江山……百年基業……”

“百年基業?”粘罕突然笑了,笑聲比風還冷,“你這皇帝都要靠本帥賞口飯活,還提什麼基業?”他抬手,金戒指戳了戳趙桓的胸口,力道重得讓趙桓踉蹌了半步,“本帥看,汴京留著沒用,遷去燕京才合規矩;至於皇帝——你們南朝有的是想登龍椅的人,總比你這窩囊廢強。”

“元帥!”何栗猛地上前一步,聲音沉得像冰,“官家乃天命所歸,遷都、易主之事,絕無可能!汴梁百姓心念趙氏,若強行如此,恐生大亂!”

旁邊的金兵立刻抽刀出鞘半寸,冷光直逼何栗的麵門。“南朝官兒,”完顏粘罕瞥了何栗一眼,馬鞭往他肩上一壓,力道沉得讓何栗的肩往下垮了半分,“本帥跟你們皇帝說話,有你插嘴的份?”

何栗沒退,肩膀頂著馬鞭的力道,目光迎著粘罕的凶光:“臣乃南朝宰相,官家安危、社稷存亡,臣皆有責!便是死,也容不得元帥亂我朝綱!”

趙桓嚇得抓住何栗的胳膊,手指掐進他的皮肉裡,聲音帶著哭腔:“何愛卿……彆說了……求元帥……求您寬限……”

完顏粘罕看著兩人一慌一剛的模樣,忽然“嗤”地一聲,馬鞭從何栗肩上挪開,轉而指向汴梁的方向。風卷著他的紫貂裘下擺,獵獵作響,像麵殘破的旗子:“大亂?本帥的鐵騎,最會平亂。今日這話,不是商量,是通知——”他頓了頓,三角眼裡的凶光更盛,“你要麼點頭應下,要麼,就留在這金營裡,看著本帥立新皇帝、遷新都。”

風又刮得緊了,卷著冰沫子打在趙桓臉上,他閉著眼,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何栗扶著他的手依舊穩,隻是藏在袖中的拳頭,攥得指節泛青,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校場上的金兵都圍了過來,目光像餓狼似的盯著他們,帳外的銅鈴被風撞得“哐啷哐啷”響,急得像催命的鑼,在這冰天雪地裡,敲得人心頭發顫。

風裹著冰沫子正烈,何栗忽然膝頭一彎,“噗通”一聲跪倒在凍土上——藏青官袍的下擺被風掀起,重重砸在冰殼上,竟震得碎冰濺起寸許高。他這一跪猝不及防,連趙桓都驚得忘了發抖,隻愣愣看著他後背挺得筆直,像株被狂風壓彎卻不肯折腰的枯鬆。

“元帥!”何栗的聲音穿透風聲,帶著幾分沙啞卻字字鏗鏘,額頭抵在冰冷的凍土上,龍涎香的朝珠從領口滑出,在冰上磕出細碎的響,“遷都易主乃亡我大宋之舉!臣願以頸血諫言,求元帥收回成命!若需湊集金銀,臣願回汴梁遍尋宗室勳貴,便是拆屋賣田,也必再尋些來——隻求保全趙氏社稷,勿動遷都易主之念!”

完顏粘罕臉上的冷笑瞬間僵住,三角眼猛地瞪圓,馬鞭“啪”地甩在冰上,鞭梢銅鈴炸響,驚得周圍金兵都縮了縮脖子。“你倒有骨氣!”他上前一步,金戒指在天光下閃著凶光,抬腳就往何栗肩頭踹去,“本帥說的話,也是你能改的?”

何栗被踹得肩頭一沉,卻沒肯歪半分,依舊額頭抵地:“臣乃南朝宰相,社稷不存,臣雖死難安!今日若元帥不收回成命,臣便長跪不起!”

“長跪不起?”完顏粘罕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紫貂裘的下擺被風刮得獵獵作響,他突然轉頭衝金兵嘶吼,“把這不知死活的南朝官兒給本帥拖起來!”

兩名金兵立刻上前,鐵鉗似的手扣住何栗的胳膊,硬生生將他拽離地麵。何栗掙紮著要再跪,卻被金兵死死架著,他脖頸繃得筆直,目光依舊盯著粘罕,聲音裡滿是決絕:“元帥!臣死不足惜,隻求……”

“閉嘴!”粘罕猛地打斷他,馬鞭指著帳後,“本帥倒要看看,你的骨氣能撐到幾時!來人,把他囚起來!先剃了他的頭發,讓他瞧瞧,沒了南朝官的體麵,他還能不能硬氣!”

金兵轟然應諾,拽著何栗就往帳後拖。何栗的紫貂披風被扯得滑落,藏青官袍的袖口磨在冰上,瞬間破了道口子,露出裡麵凍得青紫的手腕。他卻沒再掙紮,隻轉頭望向趙桓,眼神裡沒有怨懟,隻有幾分沉鬱的囑托:“官家……勿要應允……守住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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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桓早已淚流滿麵,想喊卻被恐懼堵得發不出聲,隻能眼睜睜看著何栗被拖進帳後陰影裡,龍袍的下擺被風卷著,掃過地上的碎冰,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不多時,帳後傳來“哢嚓”的剪刀聲,緊接著是頭發落地的輕響——那是何栗束發的玉簪被掰斷,長發簌簌落在冰上,混著雪沫子,瞬間就被風卷走。有金兵拿著一綹斷發出來,在粘罕麵前晃了晃,粘罕瞥了眼,嘴角勾起抹殘忍的笑:“扔了!再把他扔到北營的土坑裡,讓他好好想想,跟本帥作對的下場!”

何栗被押去土坑時,依舊沒低頭。他的頭發被剃得參差不齊,露出青森森的頭皮,風刮在上麵,像刀子割似的疼,可他的腰杆依舊儘量挺著,藏在破袍袖裡的手,攥著半片從官袍上扯下的布——那布上還繡著半隻暗紋的鶴,是他當年及第時,妻子親手繡的。

北營的土坑在帳群最偏的角落,深約丈許,坑壁結著厚厚的冰碴,風從坑口灌進來,嗚嗚地像鬼哭。金兵將他推下去時,他重重摔在坑底的凍土上,尾椎骨傳來鑽心的疼,卻隻是咬著牙撐著坐起來。坑底陰冷刺骨,冰碴子硌著後背,他卻沒縮成一團,隻是背靠著坑壁,望著坑口那片鉛灰色的天,手指一遍遍摩挲著那半片布。

此後數日,土坑裡隻有寒風與冰碴為伴。何栗的官袍早已被凍得硬邦邦,臉上沾著泥與冰,卻依舊每日清晨都試著坐直身子,望著汴梁的方向。坑口偶爾會落下些凍硬的窩頭,金兵扔下來時總帶著嘲諷的笑,可他從不抬頭去看,隻等金兵走了,才慢慢撿起窩頭,就著雪沫子咽下——他還得活著,還得等著能再去見趙桓,再去諫言那遷都易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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