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吳革起兵_鐵馬冰河肝膽照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41章 吳革起兵(1 / 1)

文德殿原是大宋君臣議事之地,此刻卻沒了往日的莊嚴肅穆。殿門敞開著,寒風裹著雪沫子灌進去,吹得殿內燭火左搖右晃,映得梁柱上的盤龍雕飾忽明忽暗,竟透著幾分破敗。禦座設在殿西,與大宋往日禦座居中之禮相悖,那明黃錦緞鋪就的禦座上還沾著幾星雪沫,像是在嘲諷這僭越的位次。張邦昌走到殿中,目光掃過那禦座,喉結動了動,終究沒敢多看,隻抬手將懷中冊寶交給身旁內侍,指尖離開錦盒的瞬間,竟似卸下了半分重負,又似丟了什麼要緊之物。

張邦昌召來合門官,對其耳語幾句後,“傳大楚皇帝令——”合門官上前一步,捧著令牌的手微微發顫,聲音比平日低了幾分,“眾臣朝賀,免行跪拜之禮。”

這話一出,殿外列著的百官頓時一陣騷動。有人偷偷抬眼望向內殿,見張邦昌站在禦座旁,玄色官袍的下擺還沾著雪水,肩背挺得筆直,卻難掩周身的頹氣;也有人垂頭撚著袍角,臉上滿是複雜——既怕違逆金人旨意,又愧於向昔日同僚行帝王之禮。議論聲像蚊蚋般嗡嗡響起,又很快被殿外的寒風壓了下去。

就在這時,王時雍從百官中走了出來。他昨日跪磕的額角還留著淡淡的血痕,此刻卻整了整官袍,撩起衣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動作乾脆得有些諂媚。緊接著,幾個趨炎附勢的官員也跟著跪下,青磚被膝蓋撞得悶響,漸漸有更多人猶豫著俯身,到最後,滿殿百官竟隻剩寥寥數人還站著,其餘皆屈膝跪地,黑壓壓一片,像極了昨日雪地裡的殘枝。

“臣等,恭賀陛下登基!”王時雍領頭高呼,聲音洪亮得有些刻意,額頭幾乎要貼到地麵,“願陛下永固大楚基業,萬代千秋!”

百官跟著附和,呼聲在空蕩的文德殿裡回蕩,卻沒半分喜慶之意,反倒透著幾分悲涼。張邦昌站在殿中,聽著這聲“陛下”,隻覺心口像被什麼堵住,連呼吸都滯了滯。他沒有回頭看那些跪拜的官員,反而緩緩轉過身,麵朝東方——那是大宋宗廟所在的方向。他雙手攏在袖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腹的刺痛讓他保持著清醒,脊背挺得更直,卻始終沒有接受跪拜的姿態,隻是以一種近乎恭敬的姿態站著,仿佛眼前不是跪拜的百官,而是大宋的列祖列宗。

殿外的寒風又起,吹得殿門“吱呀”作響,燭火晃得張邦昌的影子在地上搖曳,忽長忽短,像極了他此刻搖擺的心境。他望著東方,眼底的屈辱又添了幾分堅定——縱使身不由己坐上這偽位,他也絕不會忘了自己是大宋臣子,這一拜,他受不起,也不敢受。

滿殿的跪拜聲還在繼續,王時雍的勸進聲、百官的附和聲混在一起,卻仿佛都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傳不到張邦昌耳中。他隻是望著東麵,望著那道從殿門透進來的、帶著雪光的冷影,像在遙拜遠方早已破碎的大宋山河,又像在與自己骨子裡的“宋臣”二字,做最後一次無聲的對峙。

文德殿內的跪拜聲還未散入風雪,汴梁城西的一條街巷裡,卻已燃起了一簇灼人的火光——那是外統製官吳革的宅第,朱漆大門已被劈裂,火舌從窗欞裡竄出來,舔舐著覆雪的屋簷,將天空映得通紅,像極了染血的大宋旗號。

吳革站在正堂中央,身披昔日守汴京城時穿的烏金甲,甲片上凝著的雪粒被火光烤得融化,順著甲縫往下淌,在青磚上積成小小的水窪。他手中握著一柄環首刀,刀鞘是陳年的黑檀木,纏繩已磨得發亮,此刻刃口未出,卻透著比殿內金人甲胄更冷的寒芒。堂下,妻子抱著年幼的孩兒,素衣上沾著雪,卻沒有半分哭啼,隻是望著他,眼底映著火光,像兩簇不肯熄滅的星子。

“我吳革食宋祿數年,今日若看著張邦昌受金冊、稱偽帝,便是生不如死。”吳革的聲音不高,卻字字砸在青磚上,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落下,“屈節異姓的事,我做不來;帶著你們受這千古罵名,我更做不來。”

妻子聞言,輕輕將孩兒遞到他臂彎裡,抬手替他理了理歪斜的甲帶,指尖觸到冰冷的甲片時,微微一顫,卻仍笑道:“夫君是大宋的官,便該做大宋的事。我和孩兒,不拖你後腿。”

吳革抱著孩兒,隻覺臂彎裡的小身子溫熱得發燙,與手中的刀柄形成刺骨的對比。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柔色已被決絕取代——他抬手將孩兒遞回妻子懷中,左手按在刀柄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刀光乍起時,堂內隻聞得一聲極輕的嗚咽,隨即歸於寂靜,唯有火舌啃噬木梁的“劈啪”聲,混著窗外的風雪,愈發刺耳。

他提著刀,轉身走出正堂,門外早已聚著數百名內親事官——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舊部,個個披甲執刃,甲胄上的雪還未抖落,卻沒人敢擦臉上的霜。見吳革出來,為首的校尉跨步上前,單膝跪地:“將軍,弟兄們都願隨您走!便是死,也不做金人的順民!”

吳革抬手將刀插回鞘中,目光掃過眾人——這些漢子,有的臉上還留著早年抗金時的傷疤,有的手中握著的還是鏽跡斑斑的鐵槍,卻個個眼神亮得像火。他踏上門前的石階,雪在靴底“咯吱”作響,火光映在他的甲片上,泛著悲壯的紅:“諸位兄弟,今日我焚了宅第,絕了後路;殺了妻兒,斷了牽掛——便是要帶你們去金水門外,等那金人冊寶的隊伍經過,拚儘這一腔血,也教他們知道,大宋還有不肯屈節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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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隨將軍!”數百人齊聲呐喊,聲音震得巷口的積雪從屋簷滑落,砸在地上碎成雪沫。吳革點點頭,轉身朝著金水門的方向抬手:“整隊!刀出鞘,甲束緊!今日之事,成則為大宋除奸,敗則為大宋儘忠——走!”

甲葉碰撞的脆響瞬間淹沒了風雪聲,數百人的隊伍像一支出鞘的利劍,順著街巷往金水門去。身後的宅第已燒得愈發旺,火光照亮了他們前行的路,也映著他們甲胄上未融的雪粒,像綴在寒甲上的淚,卻又被他們踏在腳下,朝著那明知九死一生的前路,一步步走去。

吳革的隊伍剛轉過金水門西的巷口,雪地裡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隻見範瓊身披青布袍,腰懸一柄镔鐵刀,帶著數十個親隨快步迎上來,老遠便拱手高呼:“吳將軍!範某在此等候多時了!”

他走近時,吳革見他袍角沾著雪泥,臉上帶著急色,不似有假,便抬手止住隊伍,甲片碰撞聲頓時歇了,隻剩風雪卷著雪沫子打在甲胄上的“簌簌”聲。“範將軍也是來助我舉事的?”吳革聲音裡帶著幾分警惕,手仍按在腰間環首刀的柄上——範瓊素來與金人往來甚密,此刻突然出現,由不得他不防。

範瓊卻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他的刀柄,語氣急切又誠懇:“將軍說的哪裡話!張相公受金冊稱偽帝,範某早憋了一肚子火!隻是範某手下兵士多被金人監視,今日好不容易脫出身,便是來與將軍同生共死的!”他轉頭掃過吳革身後的兵士,又道,“隻是將軍這數百人帶著刀槍,目標太大,金水門守卒多是金人眼線,不如先令弟兄們棄了兵器,扮作民夫,待入夜後再突襲金營,豈不是更穩妥?”

吳革聞言,眉頭微蹙,看向身後的校尉——那校尉也猶豫著,卻見範瓊身後的親隨已率先將刀槍放在雪地裡,青布袍下擺掃過雪粒,顯得格外坦蕩。“範將軍若真心助我,便該信我弟兄們的忠勇。”吳革雖有疑慮,卻見範瓊眼底似有“懇切”,又想起此刻舉事需團結力量,便咬牙道,“也罷!弟兄們,先將兵器放下,隨範將軍入巷中暫避!”

兵士們麵麵相覷,卻還是依令行事——有的將長槍插在雪地裡,有的將環首刀放在青磚上,寒鐵碰著凍硬的地麵,發出“當啷”的輕響。吳革的兒子吳挺年方十五,也跟著放下手中短刀,緊緊挨著父親的烏金甲,小臉上滿是堅毅。

就在最後一個兵士放下兵器的瞬間,範瓊突然往後急退半步,左手猛地一揮,厲聲喝道:“動手!”

他身後的親隨早有準備,瞬間抽出藏在袍下的短刃,朝著最近的兵士後心便刺——“噗嗤”一聲,利刃入肉的悶響在巷中炸開,第一個兵士還沒來得及回頭,便捂著心口倒在雪地裡,鮮血順著指縫滲出來,在雪地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紅,像極了吳革宅第那簇未熄的火光。

“範瓊!你敢背叛我!”吳革驚怒交加,猛地拔出環首刀,刀光劃破寒風,朝著範瓊劈去。範瓊卻早有防備,側身避開,腰間镔鐵刀同時出鞘,刃口泛著冷光,直取吳革咽喉。巷中的親隨們如狼似虎地撲上來,對著手無寸鐵的兵士們大肆砍殺——慘叫聲、兵刃碰撞聲、雪粒被血染紅的“滋滋”聲混在一起,將方才的寂靜撕得粉碎。

吳挺見父親遇險,猛地撲上去抱住範瓊的腿,卻被範瓊一腳踹開,重重摔在青磚上,嘴角溢出鮮血。“挺兒!”吳革目眥欲裂,揮刀逼退範瓊,轉身想去護兒子,後背卻被一名親隨的短刃刺入——他悶哼一聲,血順著甲縫往下淌,卻仍咬牙回過身,環首刀橫掃,將那親隨劈倒在地。

可終究是寡不敵眾。百餘名校尉、兵士在毫無防備的突襲下,轉眼便倒了一地,雪地裡的血漬很快便凍成了暗紅的冰碴。吳革力竭之時,被兩名親隨按在地上,烏金甲被血浸透,冰冷地貼在背上。他抬頭見範瓊提著刀走近,又看向不遠處被按在雪地裡的吳挺,眼底滿是絕望與不甘:“範瓊!你屈節投金,早晚必遭天譴!”

範瓊卻冷笑一聲,抬腳踩在他的手背,镔鐵刀的刃口貼在他頸間:“吳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範某不過是保自己性命罷了——至於你,便去地下見你的大宋吧!”話音落時,刀光一閃,鮮血濺在雪地裡,吳革的頭顱滾出數步,眼睛仍圓睜著,望向汴梁城的方向,像是還在望著那早已破碎的大宋山河。

範瓊殺了吳革,又轉身走向吳挺,那少年雖渾身是傷,卻仍瞪著他,不肯屈服。範瓊抬手便是一刀,少年的身子軟軟倒在雪地裡,與父親的屍身隔了數尺,血卻在雪地裡彙到一處,凍成了一片刺眼的紅。

隨後,範瓊令親隨們搜捕巷中殘存的兵士,又擒殺了十餘個試圖反抗的校尉,將屍體儘數拖到巷尾,雪地裡的血漬一路蜿蜒,像一條被凍住的血河。風卷著雪沫子蓋上來,卻怎麼也掩不住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與遠處吳革宅第的餘火相映,將這汴梁寒夜,襯得愈發慘烈。

巷尾的屍體剛被拖到雪堆旁,地上蜿蜒的血河還沒來得及被新雪蓋嚴,忽然間,巷口傳來一陣“嗚嗚”的怪響——不是風雪尋常的呼嘯,倒像是無數冤魂在寒夜裡哭號,轉瞬便卷著雪沫子撲進巷中,將親隨們的青布袍角猛地掀了起來,像被無形的手拽著往天上扯。

範瓊剛用袖角擦了擦刀上的血,冷不防被這股風灌了滿臉雪粒,刺得眼睛生疼。他眯眼抬頭,隻見原本灰蒙蒙的天,竟瞬間被黑沉沉的雲團壓了下來,雲裡裹著沙塵與碎雪,滾滾地往汴梁城上空湧,像是要把這天地都翻過來。巷裡的積雪被風卷得漫天飛舞,有的粘在兵士的甲胄上,有的打在吳革冰冷的頭顱旁,將那圓睜的雙眼蓋了層白霜,卻掩不住眼底的不甘。

風越來越猛,從“嗚嗚”的嘯聲變成“呼呼”的狂吼,卷著地上的短刀在青磚上“當啷啷”地滾,撞在牆角發出刺耳的脆響;吳革宅第的餘火本已快熄,被風一吹,突然竄起半人高的火苗,火星子混著黑灰被卷到巷中,落在親隨的肩頭,燙得他們慌忙去拍,卻怎麼也拍不乾淨。幾個親隨想扶住巷旁的老槐樹,剛伸手便被風吹得一個趔趄,樹皮上的殘雪“簌簌”往下掉,砸在他們手背上,冷得像冰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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