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製衡_鐵馬冰河肝膽照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60章 製衡(1 / 1)

念頭既定,趙構沉聲道:“傳朕旨意,起用李綱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命他即刻從貶所出發,星夜趕赴應天府視事!”

這話一出,黃潛善、汪伯彥如遭雷擊。黃潛善臉色瞬間煞白,忙上前一步,聲音發顫:“官家!李綱此人剛愎自用,當年在汴梁便與諸臣不和,若起用他,恐會擾亂朝綱啊!”汪伯彥也跟著附和:“是啊官家,李綱素來主張與金死戰,萬一觸怒金人,再引大軍來犯,我等……”

“夠了!”趙構打斷二人,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朕意已決!眼下軍民思安,需得有李綱這般能鎮住場麵的大臣主持大局。你們隻需管好糧草調度,其餘事,不必多言!”他知道二人忌憚李綱,卻也明白,此刻若不擺出強硬姿態,這偏安的江山,恐怕連應天府都守不住。

當即召來內侍省都知,命其草擬聖旨。內侍捧著紙筆疾步上前,墨汁尚未研勻,趙構已站起身,走到案前,親自補充道:“聖旨內須寫明,許李綱入朝後‘參決軍國重事,凡邊防、軍政、民生諸事,皆可先行處置,再奏朕知’。”

黃、汪二人聽得心頭一緊,卻不敢再勸,隻能眼睜睜看著內侍將旨意寫就,蓋上臨時雕刻的“建炎禦寶”印璽。那朱紅印泥落在黃絹聖旨上,像一滴刺目的血,映得二人臉色愈發難看。

旨意擬好,趙構喚來殿前司的得力校尉,命他挑選十名精銳騎士,即刻護送聖旨前往李綱貶所——鄂州。校尉接旨時,目光亮了幾分,他曾是汴梁禁軍,親眼見過李綱督戰的風采,此刻捧著聖旨,竟忍不住朗聲道:“臣定不負官家所托,三日之內,必將聖旨送到李相公手中!”

騎士們披甲牽馬,在府衙外集結時,消息已悄悄傳開。路過街巷,百姓們見是朝廷信使,紛紛圍攏過來。有人膽大問道:“官爺,可是又要調兵退敵?”校尉勒住馬,高聲道:“官家已下旨,起用李綱李相公為右相,不日便到應天主持大局!”

“李相公?是當年守汴梁的李大人嗎?”人群中有人驚呼,隨即爆發出一陣低低的歡呼。幾個老兵拄著拐杖擠到前排,望著信使策馬遠去的方向,老淚縱橫:“有李相公在,咱們大宋,或許真能守住了!”

消息傳到軍營,韓世忠正與部將檢查軍械。聽聞李綱將被起用,他手中的長槍“當啷”頓在地上,眼中閃過久違的亮色:“李相公素有遠見,又敢與金狗硬拚,有他在朝堂,咱們前線將士,便不用再擔心背後被人扯後腿了!”身旁的副將也笑道:“這下黃、汪二人,該收斂些了!”

而府衙內,黃潛善、汪伯彥望著信使遠去的塵土,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黃潛善咬著牙道:“李綱一來,咱們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汪伯彥搓著手,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怕什麼?他長途跋涉而來,根基未穩,咱們隻需在糧草、軍械上稍作手腳,看他如何施展拳腳!”二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算計,隻是這算計,在應天府漸漸複蘇的民心麵前,顯得格外蒼白。

此刻,十匹快馬已衝出應天城門,蹄聲踏碎端午的寂靜,朝著鄂州方向疾馳而去。聖旨卷在騎士懷中,隨著馬蹄顛簸,仿佛承載著這座城池,乃至整個南渡大宋,一絲微弱卻又滾燙的希望。

府衙大殿內,信使馬蹄聲漸遠,黃潛善、汪伯彥二人望著殿外揚起的塵土,臉色陰沉如墨,袖中雙手早已攥得發白。趙構卻似未察二人怨懟,目光從遠去的馬蹄印上收回,落在案頭那方“建炎禦寶”上,指尖倏然頓在尚未凝乾的朱紅印泥上,忽的輕歎了一聲。

“張邦昌之事,也該了斷了。”他聲音不高,卻如殿外驟起的涼風,瞬間吹散了空氣中殘留的幾分喧囂。

黃、汪二人聞言,皆是一怔,隨即交換了個隱晦的眼神。汪伯彥率先斂去臉上的陰鷙,躬身道:“官家聖明,張邦昌昔年依附金人,僭越稱帝,本是不赦之罪,官家如何處置,臣等無有不從。”話雖恭順,眼底卻藏著幾分期待——他素知張邦昌與李綱積怨頗深,若趙構嚴懲張邦昌,倒是能給即將赴任的李綱再添幾分威勢,可若處置從輕,或許能借張邦昌牽製李綱,倒也合了他們的心意。

趙構緩緩抬手,指尖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發出“篤、篤”的輕響,像是在權衡著什麼。殿外艾草的氣息順著窗隙鑽進來,混著案頭雄黃酒的辛辣,竟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滯澀。他想起靖康之變後,張邦昌被金人強立為“偽楚”皇帝,雖不過三十三日便自行退位,捧著傳國玉璽趕赴濟州獻予自己,可這“僭主”之名,終究是根紮在朝野人心頭的刺。

“左相之位,他不配再坐。”趙構忽然開口,語氣斬釘截鐵,敲在扶手上的指尖也猛地一頓。黃潛善袖中手指猛地蜷縮,指甲掐進掌心——他本想借機將張邦昌徹底打落塵埃,可趙構話鋒一轉,目光掃過二人,又道:“但他獻璽有功,且偽楚之事,多是金人逼迫,非其本心。若嚴懲過甚,恐寒了那些暫附金營、仍心念大宋之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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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黃、汪二人心中大石落地,臉上卻不敢顯露半分得意。黃潛善忙躬身應和:“官家深謀遠慮,臣不及也。如此處置,既正了綱紀,又顯了陛下仁厚,實乃萬全之策。”

趙構微微頷首,不再多言,揚聲喚來內侍:“擬旨!罷張邦昌左相之職,特封太保、奉國軍節度使,晉爵同安郡王,賜第於應天城外,許其入朝議事,卻不得乾預軍政要務。”

內侍捧著紙筆上前,筆尖劃過黃絹,沙沙作響。黃潛善望著那不斷延伸的墨跡,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彎——太保雖是虛職,奉國軍節度使也無實權,可這“同安郡王”的爵位,卻讓張邦昌成了朝堂上一尊特殊的“擺設”。日後李綱入朝,見張邦昌仍居高位,必心有不滿,二人若起衝突,他們便可坐收漁利。汪伯彥也想得通透,臉上堆起笑容,連連稱讚官家“恩威並施,震懾朝野”。

唯有趙構,望著案頭那方“建炎禦寶”,眼神複雜。他知道,這道旨意看似妥協,實則是給自己留了後路——張邦昌是金人立的偽帝,留著他,既是向金人示“柔”,表明自己不願趕儘殺絕;也是向朝野示“剛”,證明即便手握玉璽,僭越者也絕無好下場。隻是這平衡之術,行得艱難,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內侍將擬好的聖旨呈上,趙構提筆,在落款處落下“趙構”二字,筆鋒遒勁,卻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沉重。隨後,他拿起“建炎禦寶”,在聖旨上重重一按——朱紅印泥落下,如同一記無聲的宣告,將張邦昌的命運,與這南渡的大宋江山,緊緊綁在了一起。

殿外,端午的風仍在吹,艾草與菖蒲的氣息,終究壓不過大殿內那股交織著算計、妥協與無奈的沉悶。而那道封贈張邦昌的聖旨,被內侍小心卷起,即將送出府衙,在應天城的街巷間,又將掀起一番新的議論。

朱紅印泥在黃絹上暈開最後一絲痕跡,趙構將“建炎禦寶”緩緩放回錦盒,指腹蹭過玉璽邊緣冰涼的紋路,那觸感竟讓他想起濟州城外,張邦昌捧著傳國玉璽跪地時的模樣——彼時張邦昌鬢發微亂,雙手顫抖,玉璽上還沾著些許塵土,卻偏生要挺直脊背,仿佛捧著的不是僭越的罪證,而是救大宋於水火的信物。

黃潛善見聖旨已成,正要再湊上前說些附和的話,卻見趙構忽然抬手,目光越過二人,望向殿外北方的天際。那方向,正是金人鐵騎盤踞之地,此刻雖隔著萬裡雲煙,卻似有寒氣順著窗欞縫隙鑽進來,讓殿內的空氣又冷了幾分。

“你們以為,朕留著張邦昌,真為那‘獻璽之功’?”趙構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銳利,像極了韓世忠腰間那柄未出鞘的彎刀,隻憑氣息便能讓人凜然。

黃、汪二人臉色微變,忙收住話頭,躬身垂首。汪伯彥心頭打鼓,方才他隻當官家是要借張邦昌牽製李綱,此刻聽這語氣,竟還有更深的算計?黃潛善也暗自蹙眉,手指在袖中無意識地撚動,琢磨著陛下話裡的深意。

趙構收回望向北方的目光,落在案頭那盞尚未動過的雄黃酒上,酒液中倒映著殿頂的龍紋藻井,晃悠悠地,像極了這飄搖的江山。他忽然端起酒盞,卻未飲,隻是將酒液輕輕潑在殿前的青磚上,酒珠濺起,帶著辛辣的氣息,轉瞬便被殿內的沉悶吞噬。

“張邦昌這顆棋子,眼下還扔不得。”他緩緩放下酒盞,語氣平靜,卻字字透著權衡,“金人立他為偽帝,便是要在我大宋朝堂埋一根刺。如今他投了朕,金人嘴上不說,心裡未必沒有芥蒂。若朕此刻殺了他,金人便有了借口——‘宋室不容降人,苛待前臣’,到時候鐵騎再至,應天如何抵擋?”

這話一出,黃潛善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恍然。汪伯彥也咂摸過味來,原來官家留著張邦昌,竟是要將他當作擋在大宋與金人之間的一道“盾牌”!隻要張邦昌活著,且在大宋得封爵位,便是向金人昭示:歸順大宋者,即便曾有僭越之舉,亦可保全性命。這既堵了金人的嘴,又能讓那些暫附金營、心存猶疑的宋臣看到退路,當真是一舉兩得。

趙構似看穿了二人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他伸手拿起那道封贈張邦昌的聖旨,指尖在“同安郡王”四字上輕輕一點,“他在偽楚那些日子,與金人打交道頗多,雖無實權,卻也知曉些金人的習性。日後若需與金人周旋,派他去應付些場麵,總比讓你們這些朝堂重臣去涉險要好。”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目光陡然變得銳利,掃過黃、汪二人:“至於李綱,他素有傲骨,見張邦昌這般‘僭主’仍居高位,必然心有不忿,少不了要與張邦昌爭執。二人一個主戰,一個曾依附金人,一個剛直,一個油滑,正好相互牽製——李綱不至於因權柄過盛而獨斷,張邦昌也不敢因爵位而妄動,這朝堂,方能穩得住。”

黃潛善聽得心頭一震,原來官家早已將一切算計妥當!留張邦昌,既是防金人報複的“護身符”,又是牽製李綱的“絆馬索”,更是安撫降人的“定心丸”。這般層層算計,竟比他二人的心思還要深沉數倍。汪伯彥也暗自心驚,忙躬身道:“官家高瞻遠矚,臣等愚鈍,竟未想到這許多關節。”

趙構卻未接話,隻是將聖旨遞還給內侍,目光重新落回案頭的“建炎禦寶”上。陽光透過窗欞,在玉璽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卻掩不住那玉質深處的一絲裂痕——正如這大宋江山,看似有了立足之地,內裡卻滿是瘡痍。他知道,留著張邦昌不過是權宜之計,這顆棋子今日有用,明日或許便會成為禍根,可眼下這風雨飄搖的局麵,他彆無選擇。

殿外的風忽然大了些,卷起簷角的艾草,幾片枯葉飄進殿內,落在青磚上,無聲地打著旋。黃、汪二人垂首立在一旁,再不敢多言,隻覺得趙構身上那股沉靜的氣息裡,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城府,比戰場上的刀光劍影,更讓人膽寒。而那道即將送出府衙的聖旨,此刻仿佛不再是一紙封贈,而是趙構手中一枚沉甸甸的棋子,落子之間,牽動著整個南渡大宋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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