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新命驟至，風起青萍
王霸的威脅如同陽光下的積雪，在九王爺無形的手腕下迅速消融。點心鋪子周圍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至少表麵如此。但林凡心知肚明，那來自暗處的、更專業的監視，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因前次的事件變得更加密集和謹慎。他感覺自己像被困在一個透明的籠子裡，一舉一動都可能被解讀、被上報。
他隻能更加專注於鋪子的經營，將“林掌櫃”這個角色扮演得淋漓儘致。新推出的“水晶梅花糕”和“奶香栗子餅”大受歡迎，甚至引得幾位頗有名氣的文人在店內品評後，留下了墨寶，無形中又抬高了鋪子的身價。林凡樂得借此鞏固自己的民間形象，這層保護色越厚實，他在暗流中生存的資本就越雄厚。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這日黃昏，鋪子剛打烊，林凡正在後院清洗工具，院門被有節奏地敲響。不是顧客慣常的拍打，而是兩重一輕，帶著某種特定的韻律。
林凡心中一凜，這是城南聯絡點約定的緊急聯絡信號之一。他擦乾手，示意小七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不是那個耳背的老丈，而是多日未見的周管事。他依舊穿著便服，但神色比以往多了幾分凝重，沒有寒暄，直接步入院內，反手關上了門。
“林小哥，”周管事開門見山，聲音壓得很低，“王爺有命。”
林凡放下手中的活計，神色肅然：“周管事請講。”
“國子監有一位陳博士，名喚陳曉，常來你鋪中購買點心，你可有印象？”周管事問道。
林凡腦中迅速閃過一個身影：一個年約四旬、麵容清臒、衣著樸素但漿洗得十分乾淨的中年文人，確實每隔幾日便會來買一包桂花定勝糕或幾塊棗泥酥餅，話不多，但態度溫和有禮。
“有印象，陳博士是店裡的常客。”林凡點頭。
“很好。”周管事目光銳利，“王爺要你做的，就是利用這層關係，在與陳博士接觸時，多留意他的言行舉止，尤其是他提及朝政、或是與同僚友人交談時流露出的隻言片語。重點留意，他對當前‘漕運新政’的看法，以及……他與吏部張侍郎，是否有超出尋常同僚的往來。”
漕運新政？張侍郎？林凡心中巨震。這已不僅僅是市井傳聞，而是直接觸及了朝堂核心的爭議！國子監是儲才重地，博士雖官階不高，但清流聲譽，影響士林輿論。九王爺讓他接觸陳博士，其意深遠。
“小子明白。”林凡沒有多問，隻是沉聲應下。他知道，自己已無法回頭。
周管事對林凡的乾脆似乎很滿意，語氣稍緩：“此事需自然，不可刻意，更不可暴露意圖。你依舊是點心鋪子的掌櫃，隻需多一分留心即可。有任何發現，按老規矩傳遞。”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凡一眼，“王爺說，此事若成，你便不再是孤身一人。”
送走周管事，林凡站在暮色漸濃的院子裡，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第一個真正的任務來了，目標直指清流官員和朝政爭議，這遠比他之前收集市井信息要凶險百倍。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但他也從中看到了機遇。九王爺的承諾暗示著，如果他能辦好這件事，將可能獲得更實質性的支持和庇護，真正在棋局中擁有一席之地。
正當他凝神思索該如何自然地與陳博士加深接觸時，院門再次被敲響，這次是輕快而熟悉的節奏。
小七跑去開門，隻見那位明眸皓齒的趙姑娘又俏生生地站在門口，手裡還提著一個小巧的食盒。
“林師傅，打烊了呀？我沒打擾吧？”她笑吟吟地說著，目光卻似有似無地掃過院內，仿佛在確認周管事是否已經離開。
“趙姑娘。”林凡收斂心神，換上客氣的笑容，“尚未收拾妥當，姑娘請進。”
趙姑娘走進院子，將食盒放在石桌上：“家裡做了些酥酪，味道尚可，帶來給林師傅嘗嘗，就當是謝謝你上次的點心。”
林凡道謝，心中卻暗自警惕。這位趙姑娘每次出現，時機都如此“巧合”。
兩人閒聊了幾句點心經，趙姑娘忽然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林師傅，你鋪子裡的糖，都是用哪家的呀？我看你點心甜而不膩，用的糖定然是極好的。”
林凡心中一動，謹慎答道：“不過是市麵上常見的蔗糖，小子自己再加工提純一下而已，當不得姑娘誇讚。”
“哦？自己提純？”趙姑娘歪著頭，笑得天真無邪，“那林師傅可要小心些哦。”
“小心？”林凡不解。
趙姑娘湊近一步，壓低聲音，臉上依舊帶著甜美的笑容，但眼神卻瞬間變得清亮而銳利，說出了一句讓林凡後背發涼的話：
“小心身邊的糖。”
說完，她不等林凡反應，便恢複了一派天真模樣，擺手道：“天色不早啦，我該回去啦！酥酪記得吃呀！”然後便像一隻快樂的黃雀，翩然離去。
院子裡隻剩下林凡和小七，以及桌上那盒精致的酥酪。夕陽的餘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大哥，趙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小七茫然地問道。
林凡沒有回答，他的目光緊緊盯著那盒酥酪，又緩緩掃過廚房裡那些裝著糖、鹽、麵粉的罐子。“小心身邊的糖……”這絕不是一句無心之語！這是警告？還是提示？糖，是點心鋪子最尋常不過的原料，會出什麼問題？是有人會在糖裡做手腳？還是暗指某種像糖一樣甜蜜的陷阱？抑或……“糖”字另有諧音或隱喻？
趙姑娘的身份愈發撲朔迷離，她似乎知道些什麼，卻又以這種cryptic的方式透露。這突如其來的警告，與周管事下達的任務交織在一起，讓林凡感到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收緊。
九王爺的任務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而趙姑娘神秘的警告又增添了新的變數。林凡意識到，他不僅要麵對外部的明槍暗箭，連身邊最尋常的事物，都可能隱藏著致命的危機。
這“糖”，究竟指的是什麼？是具體的毒藥，還是比喻身邊的人？趙姑娘是友是敵？她為何要在此時給出這樣的警告？而那位看似清高的陳博士，又將在即將到來的“漕運新政”風波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林凡這葉小舟，已被推向了帝國權力鬥爭的風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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