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滅口驚魂，金蟬脫殼
官靴踏在木樓梯上的沉悶聲響，如同催命的鼓點，敲在林凡心頭。那幾個神色冷峻的男子動作迅捷，目標明確，絕非尋常衙役，更像是訓練有素的……內衛或者殺手！
劉管事完了！這是林凡的第一反應。對方動作如此之快，顯然是要在他開口之前徹底滅口！
電光火石間，林凡做出了決斷。示警已不可能，反而會暴露自己。他猛地刹住腳步，假裝被身後擁擠的人流推搡，一個趔趄撞向了旁邊一個賣糖人的小攤。
“哎喲！”攤主驚呼一聲，糖人架子晃了晃，幾個彩色的糖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這突如其來的小混亂暫時阻擋了樓梯口，也吸引了酒肆二樓一些人的目光，包括那幾個正逼近劉管事的男子。
為首一人銳利的目光掃過樓下，在林凡這個“意外”製造者身上停留了一瞬，帶著審視與不耐。林凡則慌忙扶起攤主，連聲道歉，一副笨手笨腳的書生模樣，將驚慌掩飾在失措之下。
就在這短暫的耽擱間，二樓變故已生！
隻聽一聲短促的悶響和杯盤落地的碎裂聲，緊接著是食客們的驚呼和騷動。林凡借彎腰撿糖人的機會抬眼望去，隻見劉管事癱倒在座位上，雙目圓睜，嘴角溢出一絲黑血，已然氣絕！他麵前的酒杯翻倒，酒液灑了一桌。
那幾個男子迅速圍攏，擋住眾人視線，其中一人假意探了探鼻息，高聲道：“不好了！這人突發急症死了！”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竟敢如此毒殺！其囂張和狠辣，令人膽寒。林凡心中冰冷，知道此地絕不可久留。對方行事如此果決，必定還有後手清理現場和排查可疑人物。
他不敢再往二樓看，匆匆賠了攤主幾個銅錢，便低著頭，逆著湧向樓梯口看熱鬨的人流，艱難地向酒肆外擠去。他必須立刻找到默娘，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剛擠出酒肆門口，一隻微涼的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林凡一驚，回頭正對上默娘那雙易容後依舊清亮的眼睛。她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拉著他迅速拐進旁邊一條賣香燭紙馬的小巷。
“看到了？”默娘的聲音壓得極低，腳步不停。
“嗯，滅口。”林凡心有餘悸，“我們被盯上了？”
“不一定。”默娘冷靜分析，“更像是常規的清除隱患。劉管事知道得太多，本身就是顆定時炸彈。對方可能一直監視著他，我們的出現或許隻是巧合，但也可能……加速了他的死亡。”
兩人在小巷中快速穿行，七拐八繞，利用廟會嘈雜的人流作掩護。“現在怎麼辦？”林凡問道。計劃徹底被打亂，劉管事這條線剛發現就斷了。
“對方動手如此乾脆，說明劉管事掌握的秘密確實致命，也說明我們的調查方向是對的。”默娘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線斷了，但氣味還在。沉船、滅口，都指向鎮江段和那批所謂的‘綢緞’。”
他們回到臨河小院，李統領早已得到消息，加強了戒備。院門緊閉，氣氛凝重。
默娘立刻攤開輿圖，手指點在鎮江段的位置：“沉船地點是關鍵。貨物打撈？還是毀滅證據？對方必然有所行動。我們必須搶在他們之前，或者至少，弄清楚沉下去的到底是什麼！”
然而，如何調查沉船？他們人手有限，在江南毫無根基，直接去鎮江無異於自投羅網。
“或許……可以從彆的渠道打聽。”林凡沉吟道，“碼頭上消息靈通，沉船這種事，瞞不過底層的漕工和水手。雖然明麵上不敢說，但私下裡，未必沒有風聲。尤其是，如果那批貨真的有問題，參與搬運或知情的人，或許也會感到不安。”
默娘點頭同意：“這是個思路。但接觸這些人需要格外小心，必須找到可靠且不會引起注意的中間人。”
就在這時，負責在外圍警戒的一名手下匆匆進來稟報：“小姐，林公子，碼頭上的‘泥鰍’孫三想見你們，說是有筆生意要談。”
“泥鰍”孫三？林凡和默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這是臨清碼頭的一個地頭蛇，消息靈通，專做一些灰色地帶的牽線搭橋生意。他們並未與此人有過接觸。
“他怎麼會找到這裡？”林凡警惕地問。
那手下回道：“他說是有人介紹，知道咱們這雜貨鋪路子廣，想打聽點北邊來的緊俏貨。”這顯然是借口。
默娘思忖片刻，對林凡道：“見見無妨。孫三這種人，雖是地頭蛇，但也講究利益。或許能從他嘴裡套出點東西。你以掌櫃的身份去見，我暗中策應。”
在前院臨時布置成的簡陋賬房裡，林凡見到了“泥鰍”孫三。這是個乾瘦精悍的中年人，眼珠亂轉，透著市井和精明。
“林掌櫃，久仰久仰！”孫三拱著手，滿臉堆笑，“聽說貴號剛從北邊來，路子野，兄弟我這邊有樁生意，想跟掌櫃的聊聊。”
林凡扮足落魄書生勉強經商的模樣，客氣而疏離：“孫爺說笑了，小店小本經營，哪有什麼路子。不知孫爺所指是何生意？”
孫三湊近些，壓低聲音：“明人不說暗話。兄弟我想打聽打聽，上個月北邊過來，在鎮江沉了的那船‘綢緞’，貴號可知情？有沒有……門路弄點‘庫存’？”
林凡心中巨震！孫三竟然主動提到了沉船綢緞！他強壓住心跳，麵上不動聲色：“孫爺消息靈通。不過那等貢品級彆的料子，沉了便是沒了，就算有庫存，也不是小店能沾染的。孫爺怕是找錯人了。”
孫三嘿嘿一笑，眼神閃爍：“林掌櫃何必自謙？那船貨……嘿嘿，可不光是綢緞那麼簡單。兄弟我這邊有買家，出價這個數……”他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隻要掌櫃的有門路，哪怕是一點邊角料，或者……相關的‘消息’，都值這個價！”
林凡看著孫三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和伸出的五根手指，心中豁然開朗。孫三並非真的想要綢緞，他是在兜售消息，或者是在試探！他背後的人，對沉船貨物的真相極為關注！
這突如其來的接觸，是陷阱，還是新的契機？孫三背後的人，是敵是友？他們是否已經察覺了林凡和默娘的真實目的？
剛剛經曆一場滅口驚魂，又迎來這意圖不明的試探。林凡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張越收越緊的網中，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而沉船的秘密，似乎正牽引著各方勢力，向著風暴的中心彙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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