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舊影幢幢，侯門深似海
“‘青雀’……安遠侯府？”
林凡重複著這兩個詞，聲音乾澀，仿佛有砂紙在喉嚨裡摩擦。燭火下，他的臉色變幻不定，震驚、疑惑、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那個將他逐出家門的冰冷侯府，那個他以為早已與自己一刀兩斷的過去，竟然以這樣一種突兀而凶險的方式，重新撞入了他的命運軌跡。
默娘將紙條湊近燭火，看著它化為灰燼，臉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來：“安遠侯林嘯，雖近年看似閒散，但其根基深厚，在軍中和舊部中仍有不小的影響力。若他府上的核心幕僚代號‘青雀’，且與這批軍械密信有關，那事情就遠比我們想象的更複雜了。”
她看向林凡，目光銳利：“林默，你對你這位‘父親’和他的侯府，了解多少？”
林凡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語氣帶著淡淡的疏離和嘲諷：“了解？一個被棄若敝履的庶子，能了解什麼？在我記憶中，安遠侯府隻有高不可攀的門第、冷漠無情的嫡母、還有那位永遠高高在上、連正眼都未曾給予過我的父親。至於幕僚……我離府時年紀尚小，根本接觸不到那個層麵。”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追憶的痛楚：“我隻記得，府裡似乎確實養著一些清客幕僚，但具體是誰，做什麼，一概不知。‘青雀’這個代號，更是聞所未聞。”
默娘若有所思：“如此看來，安遠侯府的水，比表麵看起來要深得多。他近年韜光養晦，或許並非真心閒散，而是另有所圖。這批軍械和密信，若真與他有關，其圖謀恐怕不小。”
線索似乎清晰，又似乎更加迷霧重重。安遠侯是忠於皇權，還是另有野心？他是太子黨的人，還是自成一方勢力？亦或，他隻是被手下幕僚蒙蔽利用？
“我們需要接觸安遠侯府。”默娘斷然道，“必須弄清楚‘青雀’的真實身份和目的，以及安遠侯本人是否知情。這是揭開整個謎團的關鍵一環，甚至可能是找到扳倒太子黨鐵證的機會。”
林凡沉默了片刻。主動接觸安遠侯府，意味著他要再次麵對那個冰冷的家族，麵對那些曾經輕蔑踐踏過他的人們。這需要極大的勇氣和心理準備。
“如何解除？”他最終問道，聲音恢複了平靜。既然無法避開，那就隻能麵對。
默娘顯然早已思考過這個問題：“直接上門無異於自投羅網。我們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一個能讓我們自然接近侯府核心圈子，又不引起懷疑的身份和理由。”
她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帶著一絲審視：“你的身份是絕佳掩護。一個落魄投親的書生‘林默’，與侯府庶子‘林凡’相貌、氣質、經曆截然不同。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默娘的講述中逐漸成形。安遠侯夫人林凡的嫡母王氏）出身江南大族，其娘家與江南文壇素有往來。不久後，京城將舉辦一場由幾位清流老臣發起的“文華雅集”，旨在以文會友，實則也有議論時政、品評人物的意味。安遠侯府作為勳貴代表，必定會受到邀請。
“我們可以設法讓你以江南才子的身份，混入這場雅集。”默娘道，“你需要準備幾篇足以引人注目的詩詞或策論，展現出過人的才華，但又不能過於鋒芒畢露，要符合你‘落魄書生’卻心懷壯誌的人設。目標是引起安遠侯，或者至少是侯府中重要人物的注意，從而獲得登門拜訪或進一步接觸的機會。”
林凡聽得目瞪口呆。混入頂級權貴的雅集？還要以才學示人？這難度未免太大。他前世雖有些知識儲備，但於這個時代的詩詞歌賦、經義策論，並無深入研究。
“這……能行嗎？我對時文經典，恐怕……”林凡麵露難色。
默娘似乎看穿了他的顧慮：“無妨。文章之事，自有‘大家’替你操刀。你需要做的，是將其背熟、理解，並在雅集上應對自如，不露怯場。更重要的是，”她強調，“是你的氣度和臨場應變。你要讓安遠侯看到的是一個有潛力、可塑造的‘寒門才俊’，而不是一個死讀書的酸儒。”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道：“或許，你也可以借此機會，親眼看看，那位將你逐出家門的父親，如今是何等模樣。看看那座侯府，是否真如你記憶中那般鐵板一塊。”
林凡的心被默娘最後一句話觸動。是的，他內心深處，何嘗不想知道，那個冷漠的父親，那個冰冷的家，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自己當年的被逐，是否真的隻是一場簡單的嫡庶傾軋？
一種混合著複仇、探究和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在他心中滋生。他抬起頭，眼神變得堅定：“好！我乾！”
接下來的日子，林凡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特訓”狀態。默娘不知從何處弄來了數篇精心炮製的、符合當下文風又暗藏機鋒的時文和詩詞，內容涉及漕運、邊關、吏治等敏感話題，卻寫得引經據典、不著痕跡。林凡需要做的，就是將這些文章爛熟於心，並理解其中的深意，以便應對可能的詰問。
同時，默娘也開始通過各種渠道，搜集安遠侯府近年來的詳細情報：侯爺林嘯的日常言行、交往對象；侯府夫人王氏的喜好動向；府中幾位得力幕僚的姓名、背景、性格……尤其是關於“青雀”的任何蛛絲馬跡。
就在林凡埋頭苦讀，為潛入侯府做準備時，李統領帶來了一個意外的消息：安遠侯夫人王氏的娘家侄子，一位在江南頗有名氣的年輕文人，近日將抵達臨清，似乎也是為了參加不久後的文華雅集，並會在此地盤桓數日。
默娘得知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機會來了。或許，我們可以先從這位‘表少爺’身上，打開缺口。”
新的目標出現，計劃隨之調整。這位來自江南的侯府姻親，是單純的文人，還是也卷入了侯府的秘密？接近他，是福是禍？林凡的侯府回歸之路，注定布滿荊棘與意想不到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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