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侯門深似海，初探波譎雲詭
安遠侯病重的消息，如同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林凡心中激起千層浪。最初的震驚過後，便是急速的權衡與算計。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確實打亂了按部就班等待文華雅集的計劃，但也可能撕開了一道直抵侯府核心的裂縫。
“侯爺病重，於情於理，王珩作為至親晚輩，必定要過府探視。”默娘在燈下鋪開京城簡圖，指尖點在安遠侯府的位置，語氣冷靜地分析，“這是你跟隨他進入侯府最自然、最不引人懷疑的機會。但關鍵在於，以什麼身份，以及能接觸到什麼層麵。”
林凡沉吟道：“我若以王珩清客或友人的身份隨行探病，合情合理。但恐怕隻能止步於外廳，見不到侯爺本人，更接觸不到核心人物。”
“能進去，就是成功的第一步。”默娘目光銳利，“侯府此時必然人員往來複雜，守衛注意力多在侯爺安危和重要賓客身上，對隨從的警惕會相對降低。你需要做的，是仔細觀察：有哪些人頻繁出入？府內氛圍如何？仆役間有無異常交談？甚至，留意是否有看似不起眼、卻行動有異的人物。”
她頓了頓，加重語氣：“尤其留意，與‘青雀’可能相關的任何蛛絲馬跡。比如，某些特定的訪客，或者府內某些掌管文書、賬目的幕僚、管事的動向。”
計劃既定，次日林凡便尋了個機會，向王珩委婉表達了對安遠侯病情的關切，並暗示若能隨行探望，略儘心意，則不勝感激。王珩正愁獨自麵對侯府那套繁文縟節，見林凡如此“知恩圖報”，且談吐得體，覺得帶個有才學的友人同去也能給自己增色幾分，便爽快答應。
兩日後，王珩備好名貴藥材和補品，帶著林凡以及幾名貼身仆從，乘車前往安遠侯府。越靠近那片熟悉的街區，林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高聳的朱漆大門、威嚴的石獅子、還有門房那熟悉中帶著陌生的審視目光，都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記憶——那些被輕視、被排斥的冰冷歲月。
他深吸一口氣，將屬於“林凡”的情緒死死壓下，臉上換作“林默”應有的、帶著幾分敬畏與好奇的神情，低調地跟在王珩身後。
通報之後，他們被引進了侯府。府內氣氛果然肅穆凝重，仆役們步履匆匆，麵帶憂色。管家模樣的中年人迎了上來，對王珩甚是客氣：“表少爺來了，快請進。侯爺今日精神稍好，剛服了藥，正在暖閣歇著。”
王珩關切地問候了幾句，送上禮物，便提出想去探望姑父。管家麵露難色：“侯爺吩咐了，需要靜養，概不見外客。不過表少爺不是外人，容小的去通稟一聲。”
等待期間，林凡垂首肅立，眼角餘光卻飛快地掃視著周圍。這處接待賓客的廳堂與他記憶中並無太大變化，依舊奢華而壓抑。他注意到，側廊有幾名穿著並非侯府仆役服飾、眼神精悍的漢子守著一扇月洞門，那方向似乎是通往內書房或賬房重地。
片刻後，管家回來，語氣帶著歉意：“表少爺，實在對不住。侯爺剛睡下，太醫囑咐不能打擾。您的心意，侯爺心領了，請您先回吧，待侯爺大好，再請表少爺過府敘話。”
王珩雖有些失望，但也理解，又叮囑了管家幾句，便準備告辭。就在這時，內院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似乎有女子的哭泣和勸解聲，但很快又平息下去。
林凡心中一動，那聲音……隱約像是他記憶中那位性格懦弱、常年被嫡母壓製的生母的貼身嬤嬤？難道侯爺病重，府中姬妾也生了什麼事端？
他不敢多看多問，隨著王珩退出侯府。這次探視，表麵上一無所獲，連安遠侯的麵都沒見到。但林凡卻捕捉到幾個關鍵信息：侯府戒備森嚴，尤其是一些關鍵區域；侯爺病情可能比外界傳聞的更重，或者府內有人不想讓外界過多接觸侯爺；內院似乎有隱情。
回到聽竹苑，林凡將所見所聞詳細告知默娘。
默娘聽完，沉思良久，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守衛陌生的區域……內院的騷動……侯爺避不見客……這些碎片拚湊起來，安遠侯府內部恐怕正在進行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權力調整或清洗。”她看向林凡，“尤其是內院，你的生母雖已故去，但她當年的人，或許知道些什麼，或者正因此次變故而受到波及。”
林凡心中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那個他幾乎沒有印象的生母，以及她在侯府中可能留下的痕跡，難道也成為這盤棋的一部分？
“我們是否需要接觸一下內院的人？”林凡問道。
“風險太大。”默娘搖頭，“內院是侯府嫡母王氏的絕對地盤，眼線密布。貿然接觸，極易暴露。不過……”她話鋒一轉，“可以從外圍入手。那個管家，或者侯府負責采買、與外界接觸較多的低級管事，或許能撬開一條縫。”
她迅速寫下一張紙條，交給李統領：“去查一下安遠侯府近日的藥材采購清單，尤其是治療風寒、以及……安神定驚類的藥物。還有，留意侯府是否有異常的人員變動，比如老仆被遣散，或者有陌生的醫士、道士進出。”
調查指令悄然發出，一張針對安遠侯府的細密調查網悄然撒開。林凡站在聽竹苑的閣樓上，遙望著暮色中侯府那模糊的輪廓，感覺那不再僅僅是一座冰冷的建築，而是一個正在醞釀著風暴的旋渦。
然而，就在林凡和默娘以為他們的調查隱秘而謹慎時，他們並不知道，一雙隱藏在暗處的眼睛，已經注意到了聽竹苑不同尋常的動靜。安遠侯府的水，比他們想象的更深，而他們試探性的觸碰，或許已經驚動了水底蟄伏的巨獸。
文華雅集尚未開始，京城的暗戰卻已悄然升級。林凡這枚棋子，能否在風暴徹底爆發前，找到關鍵的破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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