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
朱元璋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
他腦子裡那根弦,本來就被劉伯溫和常遇春這兩個人,一文一武,一唱一和地給繃得緊緊的,現在門口又來了三個。
還是最能鬨騰的三個。
他幾乎能想象出那仨小子站在殿外的模樣,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眼神跟草原上見了肉的餓狼似的,就等著他開門放飯。
心累。
他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常遇春,又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眼神裡全是“請務必帶上我”的劉伯溫,心裡那點皇帝的威嚴,已經泄了氣。
“讓他們進來。”
他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重新坐回龍椅上,感覺那龍椅都變成了紮人的釘板。
很快,三個身影魚貫而入。
朱樉、朱棡、朱棣。
和上一次來的時候那副鬥敗了公雞的模樣,截然不同。
老二朱樉,依舊是那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勢,但脖子梗得沒那麼僵硬了,眼神裡多了幾分沉穩。
老三朱棡,眼珠子還是滴溜溜地轉,但那股子小聰明收斂了不少,透著一股子盤算之後的篤定。
變化最大的,是老四朱棣。
他不再是那張拉滿了的弓,渾身上下都寫著“我要贏”。此刻的他,像是一柄入了鞘的寶刀,鋒芒儘斂,但那股子銳氣,卻凝成了實質,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朱元璋眼皮子一抬。
他知道,這幾個小子,這兩個月沒閒著。
“兒臣,拜見父皇。”
三人齊齊躬身,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子合謀之後的默契。
他們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了殿中的常遇春和劉伯溫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和關切。
“常將軍,您身子大好了?”朱棣率先開口,語氣裡滿是晚輩對功勳老臣的尊敬。
常遇春剛剛被朱元璋扶起來,這會兒還有點懵,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托陛下洪福。”
“父皇聖明,算無遺策,常將軍吉人天相,自然能化險為夷。”朱棡立刻跟上,一記馬屁拍得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朱元璋聽著這話,心裡卻“咯噔”一下。
不對勁。
這幾個小子,今天不是來鬨事的,是來辦事的。
而且是準備得妥妥當當,把路都給他鋪好了才來的。
“行了,都彆站著了。”朱元璋指了指旁邊的空位,“有什麼事,說吧。”
他決定開門見山。
跟這幾個猴崽子繞圈子,能把自己繞進去。
朱棣往前站了一步,與兩個哥哥交換了一個眼神。
“父皇,兒臣聽聞,膠東水患已平,防疫初見成效,全賴父皇調度有方,國庫充盈。”
朱元璋“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此次防疫,五弟朱橚,居功至偉。”朱棣話鋒一轉,終於圖窮匕見。
他提起朱橚的時候,語氣裡沒有半點嫉妒,反而帶著一絲與有榮焉的讚許。
“五弟自那位高人處,得來‘顯微鏡’這等仙家寶貝,照見了那致病的‘微蟲’,這才讓能對症下藥,救活了萬千百姓。此等功績,兒臣等,望塵莫及,亦心向往之。”
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先肯定你朱元璋的功勞,再誇獎兄弟的成就,最後,才表露出自己的那麼一點點“小小心願”。
站在一旁的劉伯溫,聽得是暗暗點頭。
這幾位皇子,長進了。
尤其是四皇子,這番話,有禮有節,進退有據,已經頗有幾分人主的模樣了。
朱元璋心裡跟明鏡似的。
這小子,是在提醒咱。
提醒咱,當初的承諾。
提醒咱,老五見了高人,得了好處,立了大功,現在,也該輪到他們了。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麵根本不存在的茶葉末。
“你們幾個,這兩個月倒是沉得住氣。”
“父皇為國事操勞,北有北伐大軍,南有膠東水患,兒臣等不敢因一己之私,驚擾父皇。”朱樉甕聲甕氣地接了一句。
這話糙,理不糙。
我們不是忘了,我們是懂事。
現在仗打完了,水也治了,您老人家該有空了吧?
朱元璋給氣樂了。
好嘛。
一個兩個,都學會拿話堵咱的嘴了。
他放下茶杯,目光在三個兒子臉上一掃。
“這麼說,你們是已經分出高下了?”
他決定,還是按老規矩辦。
“這次,是誰拔了頭籌啊?”
這個問題一出,暖閣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朱樉、朱棡、朱棣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吭聲。
朱元璋眉頭一皺。
“怎麼,啞巴了?”
“父皇……”
還是老三朱棡,腦子最快,他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這事兒……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朱元璋沒好氣地道。
“是。”朱棡咽了口唾沫,感覺父皇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刮得他臉疼。
“父皇上次說,以分數高下為準。但……但是您沒說,這分數,該何時清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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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朱元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