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似乎沒聽到李去疾的話,哭得更加動情處,絮絮叨叨準備再來一段“荒島求生”。
李去疾皺起眉,抬起腳,對著王胖子輕輕一踹。
明明是毫無力量的一腳,但王胖子整個人像個球一樣,順勢就滾了兩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哭聲也戛然而止,那張胖臉帶著悲戚,“迷茫”地看著李去疾。
畫風,瞬間從悲情大戲,切換到了滑稽喜劇。
“馬家”三兄弟也愣住了,故事聽到一半,正精彩呢,怎麼就沒了?
李去疾壓根沒理會眾人的反應,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王胖子,語氣平淡,再次發問:
“東西帶回來了嗎?”
王胖子臉上還是一臉迷茫,他眨了眨那雙被肥肉擠得隻剩一條縫的眼睛,似乎還沒從剛才的影帝狀態裡切換回來。
李去疾看他那德行,就知道不給點甜頭,這胖子還能再演半個時辰。
他換上了一副略帶深意的笑容。
“王伯爺,這次出海,勞苦功高。”
“隻要東西安然無恙地帶回來了,陛下知道這件事,你王德發,為我大明開疆拓土、尋來祥瑞,立下了首功。”
李去疾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錘子,重重地敲在了王胖子的心巴上。
“到時候,史官大筆一揮,把你這‘樂善好施伯’的事跡,寫進史書裡,讓你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青史留名!
流芳百世!
轟!
這四個字,像是一道天雷,直接把王胖子給劈開了竅。
他王德發是什麼人?商人!
商人最缺什麼?不是錢,是地位,是名聲!
他花一百八十萬兩買了個伯爵,為的就是這個!
可爵位再高,那也是銅臭出身,士農工商,他骨子裡還是被人瞧不起的。
但青史留名不一樣啊!
那是讀書人,是當官的,是那些名門望族才配擁有的東西!
如果他一個商人,也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那他王家的祖墳,是真真正正地冒青煙了!
那比給他一百八十萬兩黃金,都讓他激動!
前一秒,王胖子還癱在地上,像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
後一秒,他臉上的眼淚瞬間蒸發,悲傷的神情被一種狂熱的激動所取代。
他“蹭”地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動作之敏捷,完全不像一個兩百多斤的胖子。
他挺直了腰杆,把胸脯拍得“砰砰”山響。
“先生您放心!”
“幸不辱命!”
那洪亮的嗓門,哪還有半點哭過的沙啞。
“您就瞧好吧!”
王胖?子一個華麗的轉身,對著那艘巨大的福船,中氣十足地大手一揮。
“還愣著乾什麼!都給老子動起來!”
“把先生要的寶貝,都給老子小心翼翼地搬下來!誰要是磕了碰了,老子把他扔江裡喂王八!”
船上,那些同樣風塵仆仆的夥計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聽到老板發話,一個個如蒙大赦,立刻行動起來。
“哐當、哐當……”
沉重的腳步聲和木板摩擦聲中,一個個用藤條編織的,半人多高的大籮筐,被夥計們兩人一組,抬著跳板,小心翼翼地搬下了船。
一筐、兩筐、三筐……
足足十幾隻大籮筐,被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了江灘上。
每一隻籮筐都裝得滿滿當當,壓得那些壯碩的夥計都走得步履蹣跚,可見其分量之重。
這下,朱家三兄弟的好奇心,徹底被勾到了嗓子眼。
“乖乖,這麼多大筐,裡麵裝的都是什麼寶貝?”朱樉伸長了脖子,眼睛放光。
“我猜,肯定是金子!”
朱樉壓低了聲音,興奮地對朱棣和朱棡說,
“你們想啊,那王伯爺剛才說那地方的人都穿不起衣服,肯定窮得叮當響,但是這種地方,最容易出金礦!沒準王伯爺是發現了一座金山!”
朱棡也跟著點頭,一臉讚同:
“有道理!不是金子,也得是那種亮晶晶的寶石!我聽人說,海外的番邦,遍地都是寶石,跟咱們這兒的石頭子兒一樣不值錢!”
隻有朱棣,眉頭微皺,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先生是什麼人?
會為了區區一些金銀珠寶,就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還“祥瑞”?
還“青史留名”?
金銀,算哪門子的祥瑞?
他們的父親,作為大明的太祖皇帝,可不是那種見了錢就走不動道的人。
就在他們議論紛紛的時候,王德發已經走到了那堆籮筐前。
他臉上洋溢著得意又炫耀的笑容,像一個考了滿分,等著家長表揚的孩子。
他清了清嗓子,特意提高了音量,確保所有人都能聽見。
“先生!各位公子!”
“請看!”
說著,他猛地一伸手,掀開了最前麵一個籮筐的蓋子。
朱家三兄弟立刻把腦袋湊了過去,眼睛瞪得老大,準備迎接那即將閃瞎他們雙眼的珠光寶氣。
然而……
籮筐裡,沒有金光閃閃。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也沒有五彩斑斕。
隻有……
一筐,滿滿當當的,表麵沾了一些泥塵的……土疙瘩?
那玩意兒,長得奇形怪狀,有圓的,有長的,有扁的,表皮略帶紫紅色的,上麵還帶著點根須。
看起來,有那麼點像山藥,又有點像芋頭,但又不完全是。
一股純粹的,泥土的芬芳,撲麵而來。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朱家三兄弟臉上的期待,瞬間變成了呆滯,然後是失望,最後是滿腦門的問號。
???
啥玩意兒?
我們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這荒郊野嶺吹冷風。
被那無帆而行的“鬼船”嚇得以為見了鬼,差點尿了褲子。
就為了看這個?
一筐……地蛋?
朱樉的嘴角抽了抽,他扭頭看向兩個弟弟,眼神裡充滿了“我讀書少你們彆騙我”的清澈。
“三弟四弟,這……這是啥?”
朱棣也懵了,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看不懂。
常鐵牛更是皺起了眉頭,他走上前,從籮筐邊上撚起一點泥土,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是新土。
他又看了看那些奇形怪狀的根莖,實在想不明白,先生費這麼大勁,冒著違反海禁的風險,從海外弄回來的“寶貝”,怎麼會是這東西?
這玩意兒,能吃嗎?
就算能吃,跟路邊挖的野菜,地裡種的蘿卜,又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