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陽城垣在午後的陽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比起育陽,其城牆明顯高厚了許多,護城河也挖得更深更寬。城頭之上,“袁”字大旗依舊飄揚,但守軍的數量和精神麵貌,卻與育陽不可同日而語。顯然,育陽失陷的消息已經傳來,棘陽守將得到了預警,進行了更為充分的準備。
高順的大軍兵臨城下,肅殺的陣勢再次展開。然而,這一次,城頭回應他的不再是慌亂和恐懼,而是一陣密集的箭雨,雖然大多落在一箭之地以外,卻清晰地表達了守軍抵抗的決心。
一名副將策馬來到高順身邊,低聲道:“將軍,偵騎回報,棘陽守將名為陳蘭,原是袁術麾下一員悍將,因性格耿直不甚得寵,被派來鎮守此地。其部下約有三千人馬,其中有一千是其從淮南帶來的舊部,頗為精銳。看來,想如育陽那般勸降,恐難奏效。”
高順目光沉靜地觀察著棘陽城防,點了點頭。陳蘭此人,他略有耳聞,確是一員勇將,並非貪生怕死之輩。他抬起手,身後令旗舞動,大軍緩緩後撤一裡,開始安營紮寨,埋鍋造飯。
“將軍,是否立刻打造攻城器械,準備強攻?”另一名將領請示道。
“不急。”高順搖了搖頭,“陳蘭有所準備,強攻傷亡必大。先紮穩營盤,多派斥候,探查四周地形,尤其注意有無小路或水源可資利用。此外,將育陽降卒中熟悉棘陽情況的人帶來問我。”
“諾!”
中軍大帳很快立起。高順坐在帳中,麵對著粗糙的棘陽周邊地圖,眉頭微鎖。硬攻非他所願,但時間緊迫,後方蔡瑁的威脅如芒在背,必須儘快打開局麵。
不久,幾名原育陽守軍中的低階軍官被帶入帳中,他們如今已被編入輔兵隊,麵對高順,顯得有些緊張。
“不必驚慌。”高順語氣平淡,“喚你等來,是想問問棘陽城內情況,以及守將陳蘭的為人習性,所知一切,儘可道來,有功無過。”
幾人互相看了看,一人大著膽子道:“回將軍,陳蘭將軍……治軍頗嚴,對袁術……頗為忠心,但其人性情急躁,尤好飲酒,酒後易怒……城中糧草,據說不算充裕,因近期支援淮南主戰場,被調走不少……”
另一人補充道:“棘陽城西有一處隱秘水源,供應部分城內用水,但知道的人不多……”
高順靜靜地聽著,眼中若有所思。
就在高順思索破城之策時,一名親衛匆匆入帳,遞上一封來自後方的密信:“將軍,林軍師急件!”
高順拆開一看,神色頓時更加凝重。信中,林凡簡要說明了蔡瑁大軍異動、襲擾糧道、散布謠言之事,並明確指示:“棘陽之戰,必求速決!然強攻下策,徒損精銳。可詳查陳蘭其人性情,或可用間,或可誘敵,以巧破力。萬事謹慎,後方有我,然時間緊迫,望將軍早日克城!”
軍師的信無疑印證了高順的判斷,也帶來了更大的壓力。速決,巧破……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幾個降卒,尤其是那個提到陳蘭好酒易怒的軍官,心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計劃。
是夜,高順營寨燈火通明,巡邏隊往來頻繁,看似戒備森嚴,卻透著一股外緊內鬆的詭異氣氛。中軍帳內,甚至隱約傳出絲竹和喧嘩之聲,仿佛在舉行一場小型的慶功宴飲。
這一切,自然被棘陽城頭的守軍看在眼裡,並迅速報給了守將陳蘭。
陳蘭身材高大,麵色赤紅,此刻正煩躁地在府衙內踱步。白日的警惕和緊張過後,聽到對方主帥竟然在陣前飲酒作樂,一股無名火直衝頂門。
“豈有此理!”陳蘭猛地一拍桌子,“高順匹夫!安敢如此小覷於我!奪了育陽,便以為我棘陽也能手到擒來嗎?竟在陣前飲酒作樂!”
一旁副將連忙勸道:“將軍息怒!此或許是敵軍誘敵之計,故意激怒將軍,不可不防啊!”
“誘敵?”陳蘭冷笑,“我三千精銳守城,他高順遠道而來,能奈我何?就算誘我出城,野戰我陳蘭又怕過誰?袁公路麾下,誰不知我陷陣先登之勇?”他說著,下意識地摸了摸桌上的酒壺,白日緊繃的精神此刻格外渴望杯中之物。
副將見他神色,心中暗叫不好,深知主將的酒癮和脾氣又要犯,苦勸道:“將軍,小不忍則亂大謀啊!敵軍勢大,還是堅守待援為……”
“援軍?哪來的援軍!”陳蘭煩躁地打斷他,“淮南自身難保!南陽各處皆被攻擊,誰顧得上我們?守!守到何時?看那高順囂張,我咽不下這口氣!”
他越說越氣,一把抓起酒壺灌了幾口,酒氣上湧,臉色更紅,膽氣也更壯了:“哼!他不是鬆懈嗎?不是飲酒嗎?好!我便讓他樂極生悲!”
“點齊一千精銳!隨我出城,趁夜劫營!踹了高順的中軍大帳,看他還如何囂張!”陳蘭借著酒意,厲聲下令。
“將軍!不可啊!”副將大驚失色,跪地懇求,“夜色深沉,敵情不明,萬一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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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陳蘭一腳踢開副將,“我意已決!再多言,軍法處置!立刻點兵!”
子時過半,棘陽城門悄然打開,吊橋緩緩放下。陳蘭頂盔貫甲,手持長刀,一馬當先,率領一千精心挑選的悍卒,人銜枚,馬裹蹄,悄無聲息地潛出城門,朝著遠處那片燈火通明的營寨撲去。
夜色濃重,隻有微弱的月光勉強照亮道路。陳蘭心中憋著一股火,又帶著幾分酒後的亢奮,隻想著如何一舉建功,打掉高順的囂張氣焰。
隊伍順利接近營寨外圍,出乎意料,哨卡似乎並不嚴密,甚至有些鬆懈。陳蘭心中竊喜,更認定高順大意輕敵。他低吼一聲,一馬當先,撞開簡陋的柵欄,率軍突入營中!
然而,衝入營寨後,陳蘭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太安靜了!除了外圍那些燈火,營寨內部竟然一片黑暗,那些看似巡邏的隊伍也消失無蹤!一座座營帳空空如也!
“不好!中計了!”陳蘭酒醒了大半,駭然失色,急忙勒住戰馬,“快退!撤退!”
但為時已晚!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