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黃昏時分,郿塢內堡一改往日的肅殺,張燈結彩,絲竹管弦之聲悠揚悅耳。一場專為林凡舉辦的慶功宴,在呂布的極力主張下盛大召開。相較於前次接風宴的試探與壓迫,此次宴會的氛圍顯得熱烈而隆重,幾乎呂布麾下所有有頭有臉的文臣武將儘數到場,顯示出呂布對林凡此番“獻技”成功的高度重視,亦是一種昭告全軍的姿態——他呂布,又得一大才!
林凡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身呂布派人送來的嶄新青色儒袍,雖仍顯消瘦,但精神已然恢複不少,眼神清澈,步履沉穩。他在一名內侍的引導下,再次步入那座燈火輝煌的大殿。殿內觥籌交錯,人聲鼎沸,與上次相比,多了許多陌生的麵孔,目光各異,有好奇,有審視,有欽佩,亦不乏隱晦的嫉妒與懷疑。
呂布高踞主位,今日他未著戎裝,換了一身繡著猛虎下山的錦袍,更添幾分霸氣和誌得意滿。見林凡入內,他竟主動舉起金杯,朗聲笑道:“來!諸位,共敬我郿塢新晉的‘匠作大監’——林先生!賀先生獻奇術,壯我軍威!”
“敬林先生!”殿內眾人無論真心假意,皆齊聲附和,舉杯共飲。聲浪幾乎要掀翻殿頂。
林凡坦然受之,舉杯回敬:“林凡愧不敢當,全賴溫侯信重,諸位同僚支持。”他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將眾人的反應一一看在眼裡。張遼坐於武將前列,舉杯示意,神色沉穩;高順依舊在呂布側後方陰影中,仿佛與喧囂隔絕,隻是目光偶爾掠過林凡時,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深意。文臣一側,以陳宮為首,幾人撚須微笑,眼神中卻帶著文人特有的審視與算計。
酒過三巡,氣氛愈加熱烈。呂布興致極高,不斷詢問“林凡鋼”後續量產、裝備部隊的細節,林凡皆一一從容作答,提出的規劃井井有條,既考慮了效率,也兼顧了質量和保密,聽得呂布連連點頭,眼中讚賞之色愈濃。
“先生不僅精通奇技,於實務亦如此老練,真乃全才!”呂布撫掌讚歎,隨即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如今我軍得此利器,如虎添翼。依先生之見,下一步,當劍指何方?是趁李傕、郭汜二賊驚魂未定,回師再取長安?還是東向與曹操爭鋒?”
這個問題拋出,殿內瞬間安靜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於林凡。這才是今晚宴會的核心之一,呂布不僅要林凡的技術,更要試探他的戰略眼光和立場。
林凡心中早有準備。他放下酒杯,略作沉吟,緩緩道:“溫侯,利器初成,尚需時日裝備全軍,操練純熟,方能發揮最大效力。此時貿然興兵,恐非上策。”
他見呂布眉頭微蹙,繼續道:“長安經此大變,李傕、郭汜雖敗,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兼有西涼諸將盤踞,根基猶在。且其背後,恐仍有魔物陰影未除,急切難下。”他點到即止,未深言魔物之事,但呂布聞言,眼神微動,顯然想起了董卓的異狀和長安的詭異。
“至於曹操……”林凡語氣轉為凝重,“此人雄才大略,善於用人,挾天子以令諸侯,已據兗豫,根基漸穩,兵精糧足,謀臣如雨,猛將如雲,實乃天下梟雄,絕非李、郭之輩可比。我軍新得利器,士氣正旺,然與之爭鋒,仍需謹慎,當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靜待天時。”
他這番話,引用了部分後世總結的策略,既分析了敵我形勢,指出了潛在風險,又提出了穩妥發展的方略,並未明確支持立刻攻打某一方,顯得老成持重。
呂布聽完,沉默片刻,未置可否,隻是哈哈一笑:“先生老成謀國,言之有理!來,喝酒!”他雖未采納,但也未駁斥,算是暫時接受了林凡的謹慎觀點。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樂見林凡如此受重視。文臣席中,一位麵色略顯蒼白、眼神陰鷙的文士,乃是呂布麾下重要謀士陳宮。他見呂布對林凡之言頗為認同,心中不免生出幾分警惕與不快,輕咳一聲,開口道:“林先生高見,宮佩服。不過,先生提及‘魔物陰影’,不知先生對此了解多少?昔日董卓麾下,確有妖異之力,先生既能識破,不知可有克製之法?”
這個問題極為刁鑽,既試探林凡對魔物的認知深度,又隱隱將應對魔物的責任推到他身上,若他答不上來或應對不當,之前營造的“高人”形象便會大打折扣。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林凡,連呂布也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魔物的威脅,始終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林凡心知這是陳宮的考較與發難,他神色不變,平靜答道:“陳先生問及要害。魔物之力,陰邪詭異,侵蝕心智,腐化血肉,確非尋常刀兵可敵。林凡於古籍中偶有所得,知其畏懼至陽至剛、蘊含浩然正氣之力。如日光、雷霆、烈火,乃至……人心正氣,軍旅煞氣,皆可對其造成克製。”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將領,最後落回陳宮身上:“至於具體克製之法,林凡所知亦屬有限,多為止損防禦之道。譬如,以特定符文銘刻於甲胄兵器,或可一定程度上抵禦低階魔氣侵蝕;軍營之中,保持士氣高昂,軍陣嚴整,煞氣凝聚,亦能使魔物忌憚,不敢輕易靠近。然若要根除,恐需尋其源頭,破其根本,非一日之功,亦非一人之力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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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番回答,既展示了所知,點出了克製方向,又巧妙地將責任分攤,並未大包大攬,顯得實事求是,分寸拿捏得極好。
陳宮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顯然沒料到林凡應對得如此得體,他微微頷首,不再言語,但眼神中的審視並未減少。
這時,武將席中一人起身,此人身形魁梧,麵帶傲氣,乃是呂布麾下大將魏續,他借著酒意,大聲道:“林先生說得玄乎,什麼魔物煞氣,俺老魏不懂!俺隻知道,有了先生煉的好鋼,打造出神兵利甲,俺們並州兒郎就能砍瓜切菜!先生,俺敬你一杯,盼你早日為俺們打造出足夠的神兵!”說罷,仰頭豪飲。
他這話看似豪爽捧場,實則將林凡定位在了“匠作大監”的位置上,隱隱有輕視其謀士身份之意。
林凡也不動怒,舉杯微笑道:“魏將軍豪氣!利器在手,確能倍增將士勇武。林凡必竭儘全力,助將軍與諸位同袍,早日持神兵,破強敵。”他坦然接受“匠作”身份,並不與之爭辯,氣度從容。
魏續見狀,倒也不好再說什麼,嘿嘿一笑坐下。
宴席在看似和諧,實則暗流湧動中進行。不斷有人向林凡敬酒,或真心祝賀,或暗含試探。林凡來者不拒,酒到杯乾,言辭卻始終謹慎,滴水不漏。他展現出的沉穩、博學與那份不卑不亢的氣度,漸漸讓一些原本心存輕視的將領也收起了小覷之心。
張遼期間亦主動與林凡對飲一杯,低聲道:“先生今日應對,令人佩服。”話語簡短,卻透著一絲真誠的認可。
而高順,自始至終,除了最初呂布敬酒時隨眾舉杯,再無任何表示,隻是如同一個沉默的旁觀者,將殿內一切儘收眼底,包括林凡與陳宮、魏續等人的對答,包括張遼的那句低語。
宴會持續到深夜方散。林凡雖運功化解了不少酒意,但連續應付各方,精神亦是疲憊。呂布親自將林凡送至殿門,用力握著他的手,目光灼灼:“先生今日之言,深得我心!匠作營之事,先生放手去做!他日若有軍國大事,布還需多多倚重先生!”
“溫侯放心,林凡定當儘力。”林凡拱手告辭。
在兩名軍士的“護送”下,林凡踏著月色返回院落。夜風微涼,吹散了些許酒氣,也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
回到房中,法正仍在等候,見他歸來,遞上一杯醒酒茶,低聲道:“殿下,宴上情形如何?”
林凡接過茶盞,將宴會上與呂布、陳宮、魏續等人的對答,以及眾人的反應,簡要敘述了一遍。
法正聽罷,撚須沉吟:“呂布對殿下依賴日深,此乃好事,亦是壞事。好事在於,我等暫時無性命之憂;壞事在於,一旦卷入其核心決策,再想脫身便難如登天。陳宮此人,智計不凡,然心胸略顯狹窄,今日試探不成,日後必再生事端。魏續等武將,勇則勇矣,未必心服。唯有張遼,或可引為奧援,但亦需謹慎。”
林凡點頭,法正的分析與他所想不謀而合。“高順始終沉默,其意難測。他送來的藥材,影月用了效果如何?”
“藥材確是上品,影月姑娘服用後,氣血恢複快了不少。隻是……”法正微微皺眉,“高順此人,行事莫測,這份‘好意’,總讓人心下難安。”
林凡默然。他走到窗邊,望著窗外被高牆圍堵的、狹小的夜空。慶功宴的熱鬨與風光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依舊是冰冷的現實。他就像走在一條橫跨深淵的鋼絲上,一邊是呂布日益增長的期望和控製,一邊是麾下文武明裡暗裡的審視與排擠,而下方,則是高順那雙隱藏在陰影中、不知何時會伸出攪動風雲的手。
他抬起手,看著手背上那在月光下似乎散發著微光的星辰印記。意識海中,星盤的恢複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絲,但與即將可能麵對的狂風暴雨相比,依舊顯得緩慢。
“韜光養晦,積蓄實力。”林凡輕聲自語,眼神銳利如刀,“在真正的風暴來臨之前,我們必須擁有足夠的力量,至少……要能撕開這郿塢的鐵幕。”
夜還很長,而屬於他的戰鬥,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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