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的到訪與獻策,如同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林凡的核心幕僚圈中激起了層層漣漪。禮葬劉表的提議,迅速被提上日程,由徐文牽頭,龐統從旁協助,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此舉意在收攏荊州士民之心,消息傳出,果然在襄陽城內引起不少正向回響,許多原劉表舊部暗自點頭,對林凡的觀感改善了不少。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林凡著手梳理內政、試圖平穩過渡之時,外部的壓力已接踵而至。
這一日,林凡正與徐文、龐統商議禮葬劉表的具體儀程以及後續接觸各大士族的順序,親兵統領疾步而入,麵色凝重地呈上一封帛書。
“軍師,江東使者到了!是周瑜都督麾下的行軍司馬,名為呂範,此刻正在驛館。這是他遞上的周都督親筆書信。”
林凡接過帛書,展開一看,眉頭微蹙。信是周瑜的筆跡,言辭看似客氣,實則綿裡藏針。信中先是祝賀林凡“驅逐曹虜,光複襄陽”,隨即話鋒一轉,質問道:“…然襄陽乃至南郡,向為荊州州治所在,景升公雖逝,然荊州牧之職,當由朝廷冊封,或由景升公子嗣繼承。今林公雖於國有功,然未經朝廷明詔,亦未與吾主吳侯及劉豫州劉備)共議,便擅自據有襄陽,總督荊北,此恐於禮不合,亦易惹天下非議。望林公慎思,以免孫劉聯盟和睦,徒生芥蒂…”
信的最後,周瑜“建議”林凡,要麼將襄陽交還給“名正言順”的劉琦此時在江夏),要麼就應由孫、劉、林三方“共商”荊州歸屬。
“周瑜這是興師問罪來了。”林凡將帛書遞給徐文和龐統傳閱,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
徐文看完,麵現憂色:“軍師,周瑜此言,看似站在道義製高點,實則包藏禍心。他欲以孫劉聯盟之勢,迫使我軍退出襄陽,至少也要讓我等承認其對於荊州事務的乾預之權。若處理不當,恐生邊釁。”
龐統嘿嘿一笑,醜陋的臉上滿是譏諷:“周公瑾好大的口氣!赤壁之火尚未完全熄滅,他便想來摘我荊北的桃子了?劉琦公子在江夏,兵微將寡,仰他周瑜鼻息,將襄陽交給劉琦,與交給江東何異?至於三方共商,更是笑話,無非是想以二對一,迫我就範罷了。”
林凡點了點頭,龐統的分析一針見血。周瑜此信,是試探,也是施壓。赤壁之戰,孫劉聯軍是主力,林凡算是趁勢取利,周瑜心中自然不服,更擔心林凡坐大,成為江東西進的障礙。
“看來,這江東使者,是場鴻門宴啊。”林凡站起身,踱步到懸掛的荊州輿圖前,“周瑜想必也料到我不會輕易讓步,派使者來,一是表明態度,二是探查我軍虛實。”
“軍師打算如何應對?”徐文問道。
林凡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避而不見,示弱於人;強硬頂回,授人以柄。需得見他,既要表明我方的立場和實力,讓其知難而退,又不能徹底撕破臉皮,畢竟曹操尚在北麵虎視眈眈,孫劉聯盟目前對我而言,仍有利用價值。”
他看向龐統:“士元先生,你以為如何?”
龐統撚著幾根稀疏的胡須,笑道:“軍師所言極是。統以為,見,必須要見。而且要‘高規格’接見。不僅要讓那呂範看到我軍軍容之盛,更要讓他感受到軍師麾下人才之濟,絕非可輕辱之輩。至於言辭,當不卑不亢,據理力爭。襄陽是我軍將士流血雖不多)拿下,豈能因他周瑜一紙書信便拱手相讓?他可提劉琦,軍師亦可提劉鎮南劉擎)!皆是漢室宗親,誰又比誰名分更正?”
林凡撫掌笑道:“善!就依先生之言。文若,你安排一下,明日於郡守府正廳,會見江東使者呂範。伯勇,你調一隊精銳甲士,於府外列隊,要軍容整肅,殺氣騰騰!蘇厲,你將我們掌握的,關於周瑜在江陵城下與曹仁對峙,進展不順的消息,‘無意間’透露給呂範的隨從。”
分派已定,眾人各自領命而去。
翌日,郡守府正廳,氣氛莊重而略帶肅殺。
林凡端坐主位,身著深色官袍,氣度沉凝。劉擎坐於其側,以示共同主持。左側以徐文為首,坐著龐統、蘇厲等文臣謀士;右側以周卓為首,鄧義等將領按劍而立,甲胄鮮明,目光炯炯。廳外廊下,兩排精銳甲士持戟而立,盔甲映著寒光,鴉雀無聲。
江東使者呂範在內侍引導下步入大廳。他年約四旬,麵容清臒,眼神靈動,一看便是精明乾練之輩。見到廳內這般陣仗,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但很快便恢複從容,上前幾步,對著林凡和劉擎躬身行禮:“江東行軍司馬呂範,奉周都督之命,拜見劉鎮南,林軍師。”
“呂先生遠來辛苦,看座。”林凡抬手示意,語氣平和。
呂範落座後,也不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題,將周瑜書信中的意思,又更加委婉但也更加清晰地陳述了一遍,最後道:“…周都督之意,實為顧全大局,維護孫劉林三方和睦,共抗國賊曹操。以免因荊州歸屬之事,傷了和氣,致使親者痛,仇者快。還望鎮南將軍與林軍師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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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聽完,微微一笑,並未直接回答,反而問道:“呂先生一路行來,觀我襄陽氣象如何?比之曹操占據時,可有不同?”
呂範愣了一下,斟酌道:“範見街市漸複秩序,流民有所安置,軍士紀律嚴明,確與曹軍在此時不同。林軍師治政有方,範佩服。”
“既如此,”林凡目光變得銳利,“曹賊肆虐之時,周都督與劉豫州在赤壁苦戰,我軍在北岸亦牽製曹仁數萬精兵,使其不得南下。如今曹賊敗退,襄陽光複,百姓初安,周都督卻遣使來問‘名分’,責我‘擅自占據’,試問,若襄陽至今仍在曹仁手中,或為蔡瑁這等弑主之徒竊據,於孫劉聯盟,於荊襄百姓,又有何益處?”
他語氣轉沉:“劉鎮南乃陛下親封自封或之前得到過形式上的認可)的鎮南將軍,督荊、豫軍事,接管襄陽,安定地方,乃分內職責,何來‘擅自’之說?至於劉琦公子,景升公骨血,吾等自然敬重。然公子現居江夏,江夏亦為荊州重鎮,黃祖將軍乃景升公舊臣,輔佐公子,正得其宜。襄陽百廢待興,強敵環伺,豈是公子所能安穩執掌?待日後局勢平穩,再議此事不遲。”
呂範被林凡一番連消帶打,一時語塞。林凡不僅點明了己方在抗曹中的貢獻牽製曹仁),強調了劉擎的“合法性”,還將劉琦的問題輕輕推開,暗示其能力不足或時機未到。
這時,龐統忽然插話,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嘲諷:“呂司馬,周都督在江陵城下,與那曹仁對峙,想必也十分辛苦吧?不知何時能攻下江陵,全據南郡?可需我軍從旁策應一二?”
這話看似關心,實則戳中了周瑜的痛處。江陵城高池深,曹仁善於守城,周瑜急切間難以攻克,這正是江東目前最大的困擾之一。
呂範臉色微變,強笑道:“有勞龐先生掛心。江陵指日可下,不勞貴軍費心。”
林凡接過話頭,語氣緩和下來:“呂先生,請轉告周都督,我等深知孫劉聯盟之重,絕無破壞之意。曹操雖敗,然實力猶存,北方仍是心腹大患。我等願與孫都督、劉豫州永結盟好,共抗曹賊。至於荊州之地,凡曹操所占之土,我等皆願與盟友共逐之!然已光複之疆土,自當由我等安撫治理,此乃同盟應有之義,亦是為抗曹大業穩固後方。若周都督執意要在‘名分’上糾纏,豈非令仇者快,親者痛?若曹操知我同盟內訌,隻怕夢中都要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