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的一場“會獵”,最終在驟雨和無聲的硝煙中倉促收場。沒有預想中的箭矢交鋒,卻進行了一場更為凶險的意誌與謀略的較量。林凡的強硬回絕與周瑜的被迫退讓,如同一道清晰的裂痕,刻在了孫劉林三方聯盟的表麵。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飛向各方勢力的案頭。
荊北大營拔營返回襄陽,雖士氣高昂,但林凡心中並無多少輕鬆。他知道,以周瑜的心性,絕不可能就此罷休。表麵的平靜之下,必然是更深的算計與更激烈的暗流。
果然,返回襄陽不過數日,來自各方的情報便如同雪片般彙集到林凡的書房。
“暗羽”從江陵傳來密報:周瑜回到江陵後,雖未立刻調兵遣將,但其水軍巡弋範圍明顯擴大,已多次逼近荊北控製的漢水水域,與鄧義的水軍發生了數次小規模的對峙和摩擦。同時,周瑜加緊了與荊南交界處少數搖擺城池的聯絡,許以重利,試圖從南麵對荊北進行戰略包圍。
來自許都的密報則顯示,曹操在潼關受挫後退回鄴城,雖未有大動作,但其麾下謀士集團對荊襄局勢的關注度急劇上升。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臥病已久的軍師祭酒郭嘉,在病榻上向曹操呈遞了一份關於荊襄局勢的密奏。
“郭奉孝……”林凡看著這份語焉不詳、但明確指出“郭嘉有密計呈於曹操”的情報,眉頭緊鎖。這位號稱“鬼才”的謀士,即便在生命垂危之際,其智謀也絕不容小覷。他的“遺計”,會是什麼?
“軍師,郭嘉此計,必是針對我等與江東之矛盾!”龐統放下手中的茶盞,沙啞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曹孟德新敗於潼關,元氣未複,短期內無力大舉用兵。其最樂見的,便是我等荊襄內鬥,兩敗俱傷!郭嘉之計,恐是火上澆油,欲使我與周瑜早日刀兵相見!”
徐文點頭讚同:“士元所言極是。曹操乃當世梟雄,最善利用對手矛盾。如今周瑜新得江陵,氣焰正盛;我軍立足荊北,寸土不讓。雙方針尖對麥芒,隻需一點火星,便可引爆戰端。郭嘉之計,恐怕便是這顆火星!”
林凡沉默著走到巨大的荊州輿圖前,手指在襄陽、江陵、許昌之間緩緩移動。龐統和徐文的分析,與他心中的預感不謀而合。曹操和郭嘉,絕不會放過這個坐山觀虎鬥的天賜良機。
“文若,加派斥候,嚴密監視曹軍動向,尤其是南陽北部、汝南方向的曹軍兵力調動,哪怕是最微小的異動,也需立刻報我!”
“士元,動用我們在許都的所有關係,不惜代價,查清郭嘉密奏的具體內容!”
“另外,”林凡目光銳利,“傳令各地守將,外鬆內緊,加強戒備,尤其是與江東接壤的漢水沿線及南部邊境,嚴防周瑜鋌而走險,或曹操暗中挑唆!”
一道道指令發出,荊北這台精密的機器再次高速運轉起來,應對著來自東方和北方的潛在威脅。
就在林凡全力應對周瑜與曹操可能聯手施加的壓力時,荊北內部,一場關於未來戰略方向的激烈辯論,也在郡守府的議事廳內展開。
以周卓、鄧義為首的大部分將領,主張采取更強硬的姿態,甚至主動出擊,趁周瑜在江陵立足未穩,先發製人,奪回戰略主動權。
“軍師!周瑜小兒欺人太甚!咱們不能老是忍著!”周卓聲若洪鐘,揮舞著拳頭,“他有水軍,咱們現在也有!他有精兵,咱們的新軍也不差!與其等他打過來,不如咱們先打過去!拿下江陵,則荊襄儘在掌握!”
鄧義也附和道:“周將軍所言極是。如今曹操新敗,無力乾預,正是我軍解決江東這個肘腋之患的大好時機!若能奪取江陵,則我軍水陸兼備,進可攻,退可守,大勢定矣!”
他們的主張,代表了許多軍中少壯派渴望建功立業、打破僵局的心態。
然而,以徐文、龐統為首的文官謀士集團,則持更為謹慎的態度。
徐文撚須反駁道:“伯勇、鄧義將軍勇武可嘉,然則,戰爭非兒戲。周瑜乃世之名將,江陵城堅,江東水軍更是天下無雙。我軍雖強,然新軍初成,水軍更是遠遜江東,勞師遠征,攻堅不下,若陷入僵持,則北方曹操必趁虛而入!屆時,我軍將陷入兩麵作戰之絕境!”
龐統更是嘿嘿冷笑,直接點破了關鍵:“打江陵?憑什麼打?就憑一腔血氣?周瑜在江陵經營數月,城防堅固,糧草充足。我軍勞師遠征,補給線漫長,水軍弱勢,如何保證必勝?即便慘勝,我軍亦將元氣大傷,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北麵的曹操和南麵的劉備?此乃取死之道,絕非明策!”
他頓了頓,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林凡,語氣轉為深沉:“軍師,統以為,當此之時,我軍戰略,仍應以‘固本培元,聯劉抗曹’為主。周瑜雖咄咄逼人,然其亦有其內部掣肘如孫權猜忌、張昭等主和派),未必敢真與我軍全麵開戰。我等隻需穩守疆界,示之以強,同時加緊與劉備之盟好,深化內政改革,待我軍水軍成型,國力更盛,屆時再圖江東,方為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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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派意見激烈交鋒,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端坐主位,一直凝神傾聽的林凡。
林凡的手指在案幾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發出規律的嗒嗒聲,仿佛在權衡著每一種選擇的利弊。他理解周卓等將領求戰的心情,也深知龐統、徐文的老成謀國。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一步走錯,可能滿盤皆輸。
良久,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沉穩而堅定:“伯勇求戰之心,乃將士本色,凡甚慰之。文若、士元老成謀國之言,更是金玉良策。”
他先肯定了雙方,隨即話鋒一轉,斬釘截鐵道:“然,凡意已決。此刻,絕非與江東全麵開戰之機!”
他站起身,走到輿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襄陽:“我軍根基在荊北,核心在襄陽!一切戰略,當以鞏固和發展我荊北自身為第一要務!周瑜陳兵江陵,固然可慮,然其勢雖強,卻有其極限。曹操新敗,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其仍是我等心腹大患!若此時與周瑜拚個兩敗俱傷,則正中曹操下懷!”
他目光銳利地看向周卓等人:“諸位將軍渴望建功,凡豈能不知?然功業可分大小。練兵秣馬,保境安民,使我荊北固若金湯,百姓安居樂業,此乃不世之大功!待我水軍強大,國力鼎盛,屆時,無論是東出江陵,還是北定中原,皆由我等從容抉擇!何必急於一時,行險僥幸?”
他又看向徐文和龐統:“然,固守絕非怯戰,更非示弱。對周瑜之挑釁,需以更強硬之姿態回擊!伯勇,鄧義,你二人負責的漢水防務,需再加強!江東船隻,若敢越界挑釁,警告無效者,可予以擊沉!我要讓周瑜知道,我荊北的防線,針紮不進,水潑不透!”
“同時,與劉備之盟約,需立刻升級。我意,可邀請諸葛亮,前來襄陽,共商組建‘荊襄聯防’事宜,明確彼此義務與界限,共抗周瑜之壓迫!”
“對內,新政深耕,工坊擴產,水軍操練,一刻不可鬆懈!尤其是水軍,我將親自督導,傾注資源,務必在一年內,形成可與江東水軍一較高下之骨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