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陵之戰的烽火餘燼尚未完全冷卻,江麵上漂浮的焦木與零星屍骸仍在訴說著那場攻防的慘烈,但荊襄之地的博弈卻從未因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停歇。襄陽城守府內,林凡對著標注了最新戰況的輿圖,眉頭深鎖。鄧義守住了竟陵水寨核心,挫敗了周瑜一舉拔除這顆釘子的企圖,但南營被焚,陸上屏障受損,竟陵已如斷了一指的拳頭,威懾大減。更讓他憂心的是,周瑜的進攻愈發淩厲多變,水陸並進,虛實結合,展現出頂級統帥的難纏。
“軍師,據‘暗羽’密報,周瑜在夏口大肆犒軍,並頻頻調動兵馬,其麾下呂蒙、甘寧等部皆有異動,恐不日將有更大規模的進攻。”徐文呈上最新的情報,語氣沉重,“江東細作在我境內活動亦更加猖獗,散播流言,動搖民心,言說……言說曹丞相已默許江東取荊北,我軍孤立無援。”
林凡接過情報,快速瀏覽,臉上並無太多波瀾,隻是指尖在“呂蒙”、“甘寧”兩個名字上輕輕敲擊著。“周瑜這是在蓄力,也是在施壓。他想讓我自亂陣腳,或是逼我露出破綻。”他抬起眼,目光銳利地掃過徐文和周卓,“竟陵雖險守,然被動接招,終非長久之計。周瑜可以一次次試探,我們卻難保次次不失。”
周卓甕聲甕氣道:“軍師,那咱們就殺過江去,跟他拚了!”
林凡搖了搖頭,目光再次投向輿圖,這一次,他的視線越過漢水,越過長江,落在了南岸那片屬於荊南的土地上。“拚,是最後的選擇。周瑜想逼我決戰,我偏不隨他心意。他攻勢如潮,我們便尋其根基處,另辟戰場。”
他的手指緩緩移至輿圖上標誌著“巴丘”和“長沙”的區域。“我們的盟友,關雲長將軍,在巴丘陳兵已久,也該有些動靜了。周瑜主力被吸引在竟陵、夏口一線,其江東本土及江夏以南防務,必然相對空虛。”
徐文眼中一亮:“軍師是想……請關羽將軍出兵,襲擾江東後方?”
“不僅僅是襲擾。”林凡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周瑜敢傾力西進,無非是篤定劉備、諸葛亮不敢真與我聯手,與其硬撼江東。那我們,便要做實這個聯盟,將荊南也拖下水,讓周瑜首尾難顧!”
他沉吟片刻,對書記官道:“擬信,給關羽將軍。語氣要更急切,但承諾要更具體。就說,周瑜悍然攻我竟陵,荊北危若累卵,若竟陵有失,則江東水師可直驅漢水,屆時非獨荊北不保,恐荊南長沙、桂陽亦難幸免。為保同盟整體利益,請關將軍即刻自巴丘東出,兵鋒直指江東蘄春、鄂縣!若有所得,戰後荊北願以江夏部分郡縣相酬,共分其利!”
這封信,幾乎是將刀子遞到了關羽手上,指明了方向,許下了重利,將一場策應性的佯動,變成了有可能獲取實利的主動進攻。林凡這是在賭,賭關羽的驕傲與立功之心,賭諸葛亮對擴張荊南地盤的渴望。
荊南,巴丘軍營。
關羽手持林凡的親筆信,臥蠶眉下那雙丹鳳眼微微眯起,狹長的縫隙中精光閃爍。他身披綠袍,長髯垂胸,雖靜坐帳中,卻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氣。信中所言,周瑜攻勢凶猛,荊北求援,以及那“共分江夏”的承諾,確實讓他心動。鎮守荊州,北拒曹操,東和孫權,是軍師諸葛亮)定下的大略,然則久居荊南四郡,地狹民寡,終非長久之計。若能趁此機會,奪取江東一二城池,既可彰顯武勇,又能擴充實力,何樂而不為?
“周瑜小兒,欺人太甚!”關羽將信放下,冷哼一聲,“荊北與吾主乃同盟之誼,豈能坐視其被江東吞並?林凡既已許諾,我出兵助他,亦是理所應當。”
他當即召來副將、校尉,下令道:“點齊兵馬,明日拂曉,兵發蘄春!”
然而,就在關羽調兵遣將,準備東出之時,一隻來自江東的密使,卻攜帶著周瑜的親筆信,悄然而至公安,麵見了劉備與諸葛亮。
周瑜在信中,並未指責荊南與荊北勾結,反而語氣“誠懇”,先是重申孫劉兩家舊誼,繼而“痛心”指出林凡“首鼠兩端”,既與江東結盟,又暗通曹操,接受朝廷許都)敕封,實乃無信無義之徒。信末,周瑜“善意”提醒劉備,若繼續與林凡捆綁,不僅會得罪江東,更可能引來曹操的忌憚,於荊南發展大為不利。他甚至隱晦暗示,若劉備願與江東攜手,共擊林凡,事成之後,荊北之地,亦可“商議”劃分。
這封信,可謂毒辣至極。它精準地利用了劉備集團對林凡坐大的擔憂,以及對自身實力弱小的不安,試圖將荊南從孫劉林聯盟中剝離出來,至少,也要讓關羽的出兵變得猶豫不決。
劉備看完信,神色複雜,看向諸葛亮:“孔明,周瑜此言……似乎也有些道理。林凡與曹操暗通款曲,確是不該。我們若此時助他,豈非助紂為虐?且與江東徹底撕破臉,恐非明智之舉。”
諸葛亮羽扇輕搖,臉上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中卻已是電光石火般轉過了無數念頭。周瑜的反間計,他豈能看不穿?但此計確實擊中了荊南目前處境的關鍵——既要借助林凡牽製周瑜,又怕林凡壯大反噬,更不願獨自承擔與江東開戰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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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諸葛亮緩緩開口,“周瑜此信,離間之意昭然若揭。然其所言林凡通曹之事,雖為曹操計策,卻非空穴來風。林凡處境艱難,行此權宜之計,可以理解,然其心難測,亦不可不防。”
他頓了頓,繼續道:“至於出兵與否……亮以為,關將軍兵發蘄春,仍可進行。然其目的,非為與江東死戰,亦非真要與林凡瓜分江夏。而是要以兵威示之於周瑜,讓其知我荊南並非無力東顧,迫其分兵防守,緩解林凡壓力。同時,此舉亦可向林凡示好,表明我同盟之誼未改,但戰後這荊州格局,確需重新商議了。”
諸葛亮的策略,依舊是平衡與製衡。既不完全聽從林凡,也不落入周瑜圈套,而是利用雙方矛盾,最大限度地爭取荊南的利益和主動權。他立刻修書一封,令人快馬送至巴丘關羽軍中,囑咐其“兵貴神速,擊其懈怠,然見好即收,不可浪戰,以懾敵為主。”
然而,無論是林凡的急切請求,還是諸葛亮的謹慎部署,亦或是周瑜的巧妙離間,他們都低估了一個人的決心與行動力——關羽,關雲長。
關羽接到林凡信件時,已被那“共分江夏”的藍圖和沙場建功的渴望點燃了胸中傲火。而諸葛亮的後續指示,在他看來,不過是軍師一貫的謹慎罷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關羽丹鳳眼中寒光一閃,“周瑜主力儘在西線,蘄春、鄂縣守備空虛,此乃天賜良機!豈能因區區離間之計與軍師謹慎之言,便錯失良機?待我拿下蘄春,看周瑜還能如何囂張!”
他並未完全違背諸葛亮“不可浪戰”的指示,而是選擇了性地執行了“兵貴神速,擊其懈怠”。翌日拂曉,關羽親率五千精銳,自巴丘誓師東進,一路偃旗息鼓,疾行如風,直撲江東在長江北岸的重要據點——蘄春!
此時的蘄春,守將乃江東偏將賈華。因主力皆被周瑜調往西線,城中守軍不過千餘,且多以為荊南不敢真來進攻,防備鬆懈。當關羽大軍如同神兵天降,出現在蘄春城下時,賈華及守軍皆大驚失色!
“兒郎們!隨某奪城!”關羽一揮青龍偃月刀,一馬當先,衝向城門!
荊州精銳在關羽的率領下,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攻城槌猛撞城門,雲梯紛紛架上城頭,箭矢如雨點般向城上傾瀉!賈華倉促應戰,如何擋得住關羽的猛攻?不過半個時辰,蘄春北門便被攻破,關羽揮軍殺入城中!
賈華見大勢已去,率領殘兵敗將倉皇從南門逃出,欲乘船逃往江南。關羽趁勢掩殺,斬獲無數,一舉占領了蘄春城!城頭之上,“關”字大旗迎風飄揚!
消息傳出,江表震動!
關羽攻克蘄春的戰報,以最快的速度分彆傳到了襄陽、柴桑和公安。
襄陽郡守府內,林凡接到戰報,先是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他沒想到關羽如此悍勇果斷,竟真的一舉拿下了蘄春!這固然大大緩解了竟陵方向的壓力,迫使周瑜必須分兵應對東線的威脅,但……這也意味著荊南與江東的衝突驟然升級,再無轉圜餘地。而且,關羽如此輕易得手,其兵鋒之盛,恐怕也會讓周瑜和……自己,都更加警惕。
“傳令竟陵鄧義,抓住時機,加固城防,補充物資。另,以主公名義,去信恭賀關將軍克敵之功,並……提醒其周瑜必不甘休,需謹防反撲。”林凡沉聲下令,心中已在思考如何利用這突如其來的變局,以及如何應對可能來自江東的更猛烈報複,還有……如何安撫那位剛剛立下大功、氣勢正盛的盟友。
柴桑都督府。
周瑜看著蘄春失守的戰報,臉色瞬間陰沉如水,手中的玉杆被他捏得咯咯作響。他千算萬算,算準了林凡的掙紮,算準了諸葛亮的搖擺,卻唯獨沒算到關羽竟敢如此不顧後果,真的出兵奪城!
“關羽!匹夫!安敢如此!”周瑜胸中怒火翻騰,這不僅僅是丟失一座城池的損失,更是對他周瑜權威的赤裸挑釁!“好!好一個荊南!好一個劉玄德!既然你們要戰,那便戰!”
他強壓怒火,眼中寒光四射:“傳令!命淩統即刻率水軍五千,步卒一萬,馳援鄂縣,務必擋住關羽兵鋒!命呂蒙,竟陵方向暫取守勢,嚴密監視鄧義!甘寧所部,向陸口方向移動,威脅長沙!我要讓劉備和諸葛亮知道,招惹我江東的代價!”
而公安縣衙內,劉備則是又喜又憂。喜的是關羽勇武,攻克蘄春,大漲聲威;憂的是此舉徹底激怒了周瑜,荊南即將直麵江東的兵鋒。
諸葛亮輕搖羽扇,歎道:“雲長性子剛烈,此番……怕是難以善了了。主公,需即刻增兵巴丘、長沙,以防周瑜報複。同時,還需再遣使至襄陽,與林凡商議,這後續戰事,以及……戰利品的劃分,需得有個明確的章程了。”
關羽的悍然一擊,如同一塊投入複雜棋局的巨石,瞬間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與默契。荊北、荊南、江東,三方勢力被更深地卷入戰爭的漩渦,未來的局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殺機四伏。一場局限於荊北的攻防,正迅速演變成席卷整個荊州的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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