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在冬日的薄暮下,愈發顯得浩渺而沉靜。江北,曹軍水陸寨壘相連,旌旗蔽空,舳艫千裡,那衝霄的肅殺之氣,似乎連江水都為之凝滯。江南,赤壁、烏林一線,江東水軍戰船依著水勢地形,結成嚴密的防禦陣型,雖數量遠遜,卻如磐石,透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凜然。
周瑜站在赤壁主寨的了望台上,江風獵獵,吹動他猩紅的披風。他望著對岸那幾乎望不到邊的曹軍營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鳳眸深處,燃燒著冷靜的火焰。淩統的五千援軍已然抵達夏口,與劉備軍彙合,這並未讓他感到多少安心,反而更覺肩上壓力沉重。他知道,自己已被林凡和諸葛亮,還有那北方的巨獸,共同推到了這場決定天下命運大戰的最前沿。
“都督,曹軍水寨防禦森嚴,巡邏嚴密,尤其是那些新降的荊州水軍戰船,被布置在外圍,蔡瑁、張允二人頗為賣力。”呂蒙站在他身後,低聲稟報著連日偵察的結果。
周瑜微微頷首,目光依舊鎖定對岸:“蔡瑁、張允……荊州水師根基,儘在此二人之手。若能除此二人,曹軍水師如斷一臂。”
呂蒙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末將願率死士,趁夜渡江,行刺此二獠!”
周瑜緩緩搖頭:“刺殺?太過行險,亦難竟全功。曹操生性多疑,若能令其自斷臂膀,方為上策。”
他心中已然有了一個模糊的計劃,需要一把鑰匙,一個能讓他計策完美實施的契機。而這把鑰匙,他似乎看到了。
“聽聞曹操帳下有一謀士,名喚蔣乾,與我有舊,且其人性矜好名,急於立功?”周瑜忽然問道。
呂蒙一愣,不明所以:“確有此人,此前曾在柴桑滯留多日,遊說都督未果。”
周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派人散出消息,言我近日因軍務繁忙,憂思過甚,舊疾複發,臥榻難起,軍中事務暫由子敬魯肅)與諸位將軍共議。記住,要做得逼真,尤其……要讓對岸的蔣子翼,‘偶然’得知。”
呂蒙雖不解其深意,但仍躬身領命:“諾!”
江北,曹軍水寨,中軍大帳。
曹操身著錦袍,憑幾而坐,手中把玩著一枚玉如意,聽著麾下文武的彙報。宛城大勝的餘威尚在,但他眉宇間卻並無多少喜色。荊北雖下,然林凡、劉備退守江夏、竟陵,依仗水網與城防,頑抗之意明顯。更讓他心煩的是,江東周瑜竟真的出兵了,雖然隻是前鋒抵達夏口,但其態度已明,這無疑大大增加了南下的難度。
“……丞相,據探馬回報,周瑜小兒似在赤壁染病,軍中事務交由魯肅等人處理,此或為我軍破敵良機!”一名將領出列奏道。
曹操尚未開口,坐在下首的蔣乾卻眼睛一亮,起身拱手道:“丞相!周瑜染病,此天賜良機也!乾與周瑜有同窗之誼,願憑三寸不爛之舌,過江說其來降!縱其不降,亦可探聽江東虛實!”
曹操瞥了蔣乾一眼,他對這個好大言、卻屢屢無功而返的謀士並無太多好感,但眼下局勢膠著,任何可能的機會都不應放過。他沉吟片刻,道:“子翼既有此心,便去一試。若能說降周瑜,當記你首功!”
蔣乾大喜過望,連忙拜謝。
一旁沉默不語的賈詡,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卻並未出言阻止。他總覺得周瑜病得太過“巧合”,但並無證據,隻能靜觀其變。
是夜,蔣乾隻帶兩名童子,乘一葉扁舟,悄然渡江,直奔赤壁江東水寨而去。
赤壁,周瑜寢帳。
帳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草味,周瑜擁被半坐於榻上,臉色刻意營造出幾分蒼白與憔悴,偶爾發出一兩聲壓抑的咳嗽。魯肅、呂蒙、淩統等數名核心將領皆侍立帳中,麵色“凝重”。
蔣乾被引入帳內,看到周瑜這般模樣,心中先信了三分,臉上卻做出關切之色:“公瑾!一彆經年,何故憔悴至此?”
周瑜“掙紮”著想要起身,卻又“無力”地躺了回去,聲音“虛弱”道:“子翼兄……恕瑜不能全禮。偶染小恙,無妨……隻是軍務繁忙,不得靜養,故而遷延……”他話語斷續,更添幾分病重之感。
兩人敘了幾句舊情,蔣乾便迫不及待地將話題引向勸降。他口若懸河,再次陳述曹操之威勢,許諾高官厚祿,言下之意,若周瑜不降,江東覆滅在即。
周瑜靜靜聽著,待蔣乾說完,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魯肅連忙上前為他撫背。周瑜擺了擺手,對蔣乾歎道:“子翼兄好意,瑜心領。然大丈夫處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義,內結骨肉之恩,言必行,計必從,禍福共之。假使蘇秦、張儀、陸賈、酈生複出,口似懸河,舌如利刃,安能動我心哉?”言罷,又“疲憊”地閉上雙眼。
這番話,既表明了絕不背棄孫權的立場,又暗中捧了蔣乾一句,將其比作蘇秦、張儀之類的說客。
蔣乾見周瑜意誌堅定,知道勸降無望,不由有些氣沮。但他此行也不能空手而回,便轉而說道:“公瑾既執意如此,乾亦不便多言。隻是……眼見故人病重,於心何忍?公瑾需好生休養,萬不可再為俗務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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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感激”地點點頭,對魯肅等人道:“子敬,你等且先退下,我與子翼兄再說幾句體己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