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頭的旌旗已然換上了“劉”字大纛,在冬日微風中獵獵作響。然而,這座荊襄重鎮的易主,並未帶來預期的安寧,反而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了層層迭起的波瀾。城府深處,劉備眉宇間的憂色並未因占據堅城而消減,他手中摩挲著周瑜那封措辭強硬的文書,仿佛能感受到字裡行間透出的冰冷鋒芒。
“雲長、翼德奪城之功,將士用命之勞,備豈敢或忘?”劉備放下絹帛,看向堂下端坐的諸葛亮,語氣帶著一絲疲憊,“然周公瑾以此為由,斥我擅專,逼問南郡歸屬……如之奈何?”
諸葛亮羽扇輕搖,神色從容依舊:“主公,周郎此乃陽謀。他攜赤壁新勝之威,以‘尊奉朝廷’、‘維護荊州舊製’為名,行打壓我軍之實。其心昭然,欲使我軍困守江夏一隅,不得伸展。”
“那便打回去!”張飛環眼圓睜,聲若洪雷,“江陵是俺們打下來的,憑什麼聽他周瑜小兒聒噪!”
關羽丹鳳眼微眯,撫須冷聲道:“三弟稍安。周瑜水軍雖受創,然根基猶在,陸戰亦非弱者。此時與之衝突,恐兩敗俱傷,徒令曹操與林凡得利。”
“雲長所言甚是。”諸葛亮接口道,“周瑜之所以敢如此逼迫,便是料定我軍不敢輕易開啟戰端。然,我亦有其忌憚之處。”他羽扇指向輿圖,“其一,北有曹操,雖敗未死,其恨周瑜入骨,若周瑜全力西進,曹操必襲其後。其二,東有林凡,此人態度曖昧,坐擁竟陵、新野,兵精糧足,若將其推向周瑜,於我大為不利。其三,亦是關鍵,”諸葛亮目光掃過在場眾人,“這南郡,乃至荊州,並非無主之地,更非他周瑜可一言而決!”
劉備精神一振:“軍師之意是?”
“劉琦公子!”諸葛亮語氣篤定,“琦公子乃景升公劉表)嫡長子,名正言順的荊州繼承人。主公可即刻上表,奏請朝廷指許都漢廷,亦是做給天下人看),言明為保荊州安寧,暫代琦公子管理南郡軍政,待琦公子身體康健,再行歸政。同時,以琦公子名義,大肆任命荊州本土賢能為官,安撫士族,收取民心。”
他頓了頓,眼中精光一閃:“如此,我等占著大義名分,行代管之實。周瑜若再相逼,便是欺淩漢室宗親,乾涉荊州內政,失道寡助!屆時,不僅荊州士民不服,恐連江東內部,亦會有不同之聲。”
“好!便依軍師之言!”劉備拍案而定,心中豁然開朗。他立刻下令,以劉琦名義發布安民告示,並著手擢升如馬良、伊籍等一批親善己方或有才乾的荊州本土士人,同時,將關羽、張飛等心腹將領安插至南郡各軍事要隘。
就在劉備於江陵緊鑼密鼓地鞏固勢力、與周瑜展開政治博弈的同時,竟陵城外的官道上,幾輛看似普通的馬車,在數十名精悍護衛的簇擁下,悄然駛入了城門。車隊並未引起太多注意,徑直去往了城中一處並不起眼,但守衛森嚴的彆院。
彆院書房內,炭火劈啪。林凡親自為風塵仆仆的墨衡斟上一杯熱茶。
“先生此行辛苦。”林凡看著墨衡眼中難以掩飾的疲憊,語氣誠摯。
墨衡拱手,臉上卻帶著一絲振奮:“為軍師效力,不敢言苦。幸不辱命,蔡勳、蒯良等人,已然心動。”
他詳細彙報了此次秘密聯絡荊州士族的成果。蔡瑁、張允被殺,其家族對曹操恨之入骨,但同樣對趁勢而入、根基淺薄的劉備和周瑜缺乏信任與好感。林凡拋出的“保境安民”、“荊人治荊”的口號,以及願意為其“主持公道”的暗示,恰好擊中了這些地頭蛇內心最敏感脆弱的地方。
“蔡勳表示,若軍師能設法牽製周瑜,勿使其全力西顧,他願聯絡舊部,在南郡內部製造些許‘麻煩’,讓劉備無法順利消化此地。”墨衡壓低聲音,“蒯良則更為謹慎,隻言若局勢有變,願為軍師與荊州士林之間,居中斡旋。”
林凡點了點頭,這些老牌士族,不見兔子不撒鷹,能表露此等態度,已屬難得。“足夠了。有他們這股暗流在,劉備和周瑜就彆想舒舒服服地掌控南郡。”他手指輕輕敲擊桌麵,“我們要做的,就是讓這股暗流,適時地變成驚濤駭浪。”
“另外,”墨衡從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這是龐統龐士元給軍師的回信。”
林凡接過,拆開一看,信中並無多少客套,字跡狂放不羈,隻有寥寥數語:“木秀於林,風非不摧,乃待其時。君既邀鳳,可備梧桐?亮諸葛亮)在彼,吾往何為?”
林凡看著這封信,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龐統果然狂傲,他直接點明了林凡目前勢力雖顯眼但根基尚淺木秀於林),質疑林凡能否提供足夠他施展才華的舞台可備梧桐?),更直言有諸葛亮在劉備處,他去了也難以出頭吾往何為?)。
“好一個龐士元,眼光毒辣,性子也夠直。”林凡將信遞給墨衡,“他這是在待價而沽,也在試探我的器量與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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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打算如何回複?”
林凡沉吟片刻,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告訴他,梧桐已植,非止一木,乃一片林海。鳳非一羽,麒麟亦非獨行。竟陵求賢,非為與臥龍爭鋒,乃欲共繪新圖。若覺梧桐尚小,不妨親臨一觀,再做決斷。”
他不僅要招攬龐統,更要展現出包容並舉、共創大業的胸懷,與劉備麾下諸葛亮一家獨大的局麵形成對比。
赤壁,周瑜大營。
“砰!”周瑜一掌重重拍在案幾上,震得筆硯亂跳,他臉色鐵青,胸口因憤怒而劇烈起伏,“好一個大耳賊!好一個諸葛村夫!竟敢抬出劉琦那個病夫來搪塞於我!代管?我看他是想鳩占鵲巢,將這南郡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