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的氣氛徹底籠罩了這個小小的縣城。尤其是到了晚上,家家戶戶早早關門閉戶,街上行人稀少。人們害怕聽到電話鈴聲,害怕獨自經過漆黑的窗戶,更害怕在深夜,聽到任何不同尋常的聲響。
而我,則是陷入了更深的恐懼之中。
自從那晚之後,我的生活就被徹底改變了。
我開始失眠,不敢關燈睡覺。任何細微的聲音都能讓我驚跳起來。我害怕夜晚,害怕寂靜,更害怕那種聲音再次直接在我腦海裡響起。
最要命的是,一些難以解釋的“異狀”開始圍繞著我。
比如,晚上上廁所的時候。廠裡的廁所是那種老式的、一條坑溝通到底的公共廁所,燈光昏暗,夜裡尤其陰森。我每次去都提心吊膽。有一次,我正蹲著,無意間低頭,從坑洞的縫隙往下看——下麵本該是幽深的化糞池入口的黑暗。但那一刻,我仿佛看到那黑暗蠕動了一下,一團糾纏著的、濕漉漉的黑色長發,猛地向上湧了一下,又迅速縮了回去。我嚇得差點栽進坑裡,連滾帶爬地跑回宿舍,之後好幾天都不敢夜裡去廁所。
又比如,我們宿舍的窗戶。那是老式的木框玻璃窗,對著廠區後院的一排槐樹。一天夜裡,我半夜驚醒,下意識地看向窗戶。玻璃窗外一片漆黑,隻有遠處路燈的一點微弱反光。但看著看著,我發現那黑暗不太對勁。它似乎……過於濃重了。像是一團有實質的墨跡。緊接著,在那濃重的黑暗裡,緩緩地,緩緩地,浮現出了幾個模糊的、蒼白的輪廓。沒有清晰的五官,隻是幾個橢圓形的、慘白的影子,靜靜地“貼”在玻璃上。而無數隻青灰色、指節腫脹的手,正在玻璃的內側,無聲地抓撓著,留下了一道道蜿蜒的、像是淚痕又像是血痕的水漬。
我猛地閉上眼睛,渾身發抖,過了很久才敢睜開。窗外,依舊隻有夜色和槐樹的影子。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覺。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冰冷而粘稠,一直纏繞著我,直到天亮。
我開始明白,小芳的“魂”,或許並沒有離開。她的怨念,她的不甘,像一張無形的網,籠罩著與她生前有過交集的人和地方。而我,不幸地成為了這張網上的一個節點。
警方那邊的調查似乎陷入了僵局。沒有目擊者,沒有明顯的動機,現場留下的線索很少。案子眼看就要成為一樁懸案。
縣城裡的恐慌氣氛漸漸平息了一些,人們總是健忘的。但我的恐懼,卻有增無減。
因為,那個“聲音”,又來了。
這次不是在深夜,而是在一個黃昏。我剛下班,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夕陽把天空染成一片淒厲的橘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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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預兆地,那個帶著濕冷氣息的聲音,再次直接在我腦海深處響起。
這一次,不再是淒厲的哭喊,而是一種緩慢的、帶著無儘怨恨和催促的絮語,斷斷續續,卻字字清晰:
“……河……鎮……橋……柳樹……下……”
“……他……身上……有……疤……”
“……找到……他……”
聲音重複了三遍,然後像退潮一樣,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渾身冰冷,如同墜入冰窟。這一次,我感覺到的不僅僅是恐懼,還有一種沉甸甸的、被詛咒般的責任。她在給我指引!她在告訴我凶手的線索!
我去不去?
理智告訴我,不要摻和,這太詭異,太危險了。
但一想到小芳那淒慘的死狀,想到她那晚絕望的呼救,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纏繞著我的恐怖景象……一種莫名的衝動,混合著恐懼和一種想要擺脫這一切的迫切,驅使著我。
我請了一天假,按照“聲音”的指示,去了那個叫“河鎮”的地方。那是一個離縣城幾十裡外的小鎮,確實有一條河,河上有一座老石橋,橋頭有一棵歪脖子大柳樹。
我在柳樹附近徘徊,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難道要我去挖?還是……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看到一個男人,扛著鋤頭,從橋的另一頭走來。他大約三十多歲,穿著邋遢,眼神渾濁,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從眉骨延伸到嘴角的猙獰傷疤。
我的心跳驟然停止!
那個疤!和“聲音”裡說的一模一樣!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警惕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裡閃過一絲凶戾和不耐煩。
我嚇得趕緊低下頭,假裝係鞋帶,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等他走遠,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到鎮上的派出所,語無倫次地報告了我的“發現”。
我隱瞞了靈魂指引的部分,隻說是聽人閒聊,提到這個臉上有疤的男人最近形跡可疑,可能和縣城的案子有關。
警方將信將疑,但還是派人去調查了。這一查,竟然真的找到了突破口!在那個男人的家裡,搜出了帶有血跡的衣服後來證實是小芳的),還有他慌亂中藏起來的一些屬於小芳的私人物品。在確鑿的證據麵前,他最終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原來他是個流竄作案的慣犯,那天夜裡潛入小芳的住處意圖盜竊,被小芳發現後,殘忍地將其殺害。
案子,就這麼破了。
凶手伏法,縣城裡的人們拍手稱快,都說老天有眼,惡有惡報。小芳的冤屈得以昭雪,她的家人還特意來廠裡感謝過“提供了重要線索”的我,但我避而不見。我無法麵對他們。
沒有人知道真相。沒有人知道,破獲這起凶殺案的關鍵線索,來自於一個早已死去的女子的靈魂,那穿越了生死界限的、淒厲的呼救與執著的指引。
事情似乎過去了。
縣城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夏去秋來,天氣轉涼。
但我知道,有些東西,永遠也回不去了。
我依然害怕深夜,害怕寂靜,害怕電話鈴聲,害怕漆黑的窗戶。小芳的鬼魂再也沒有直接“找”過我,那些恐怖的幻象也漸漸消失了。
但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已經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
我常常在夜深人靜時,突然從夢中驚醒,仿佛又聽到了那帶著濕冷氣息的哭聲和求救聲,若有若無,縈繞在寂靜的空氣裡。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幻覺。
我也不知道,下一個聽到這種“呼救”的,會是誰。
我更不知道,在這看似平靜的日常生活之下,究竟還隱藏著多少我們無法理解、無法觸及的……恐怖與絕望。
永豐縣的夏天過去了,但那份寒意,卻永遠地留在了我的心裡。而關於1994年那個靈魂報警的故事,也成了此地經久不散的、最深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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