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車窗全部打開,讓冰冷的夜風灌進來,但毫無用處。那味道像是已經滲透進了車廂的每一個纖維,甚至,滲透進了我的衣服和皮膚。
我再也無法忍受,在一個即將到達的、看起來還算熱鬨的高速服務區,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把車開了進去。
停穩車,熄了火。服務區明亮的燈光和偶爾走過的行人,給了我一絲微弱的安全感。嗩呐聲似乎停了,那股怪味也淡了不少。
我需要冷靜,需要熱水,需要呼吸一下“陽間”的空氣。
我跌跌撞撞地衝進服務區的衛生間。已經是後半夜,衛生間裡空無一人,白色的節能燈管發出嗡嗡的電流聲,光線慘白,照得瓷磚地麵泛著冷光。
我擰開水龍頭,用冷水狠狠衝了幾把臉,冰冷的水刺激著皮膚,讓我混亂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我抬起頭,看著鏡子裡那個臉色慘白、眼窩深陷、頭發淩亂的男人,幾乎認不出自己。
就在這時。
我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身後衛生間隔間區域的一些異樣。
最裡麵那個隔間的門下縫隙裡,隱隱約約,好像有……一抹紅色。
像是一件衣服的下擺。
我的心跳再次漏跳一拍。誰大半夜會上廁所穿這麼鮮豔的紅衣服?
我強迫自己不要多想,也許隻是個穿著時髦的年輕人。我關掉水龍頭,準備趕緊離開。就在我轉身,經過那排隔間時,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鬼使神差地,我停在了最裡麵那個隔間的門口。
那股熟悉的、混合著灰塵、胭脂和土腥的味道,在這裡變得異常濃烈。
而那雙腳……
隔間門下縫隙的高度,足夠看到一個成年人腳踝以下的部分。
裡麵的人,沒有穿鞋。
那是一雙女人的腳,膚色是一種毫無血色的、死人般的青白。腳趾纖細,塗著同樣鮮紅的蔻丹,但那紅色同樣暗沉沉的。它們就靜靜地站在冰涼的地磚上,腳趾的方向,正對著門縫,仿佛……仿佛正靜靜地站在門後,等著什麼。
或者,等著我。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恐懼像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臟。
我想跑,但雙腿如同灌了鉛,動彈不得。
我想喊,但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隻能死死地盯著那條門縫,盯著那雙靜止不動的、慘白的腳。
突然!
那雙腳動了一下!
不是走路的那種移動,而是極其輕微地,調整了一下重心。
緊接著,我聽到隔間裡麵,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卻又清晰無比的——
歎息。
一個女人的,帶著無儘幽怨和濕冷之氣的歎息。就好像她一直站在門後,陪著我聽了很久的水聲,直到此刻,才終於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啊——!”
我積攢了半天的恐懼終於衝破了喉嚨,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轉身就連滾帶爬地衝出了衛生間,撞倒了門口的垃圾桶也渾然不顧。我一路狂奔回自己的卡車,發動,逃離,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後視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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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油門踩到底,卡車在夜間的公路上瘋狂奔馳。我不敢停,不敢想,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離開湘西!離開這裡!
我不知道自己開了多久,直到天色蒙蒙亮,直到油箱告急,我才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看起來人氣很旺的大型服務區停了下來。
陽光驅散了夜色的陰霾,也稍稍驅散了我心中的寒意。周圍是嘈雜的人聲,汽車的鳴笛,早餐攤飄來的食物香氣……這一切屬於活人的、生機勃勃的氣息,讓我幾乎要哭出來。
也許,天亮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癱在駕駛座上,感覺像是打了一場惡仗,渾身虛脫。我需要休息,需要吃東西。
我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拿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外套和錢包。
就在我拿起外套的時候,一個東西,從外套下麵滑落出來,輕飄飄地掉在了座位上。
那是一片剪紙。
正方形的,紅得發黑。
是一個完整的、雙“喜”字。
它……又回來了。
不。
或許它根本就沒離開過。
我死死地盯著那張紅紙,巨大的、無法形容的恐懼如同海嘯般將我徹底淹沒。它不是結束,隻是一個開始。這場“婚禮”的請柬,已經無法拒絕地,送到了我的手上。
陽光很好,服務區很熱鬨。
但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因為我知道,無論我逃到哪裡,無論白天還是黑夜,它們……都會跟著我。那頂血紅色的轎子,那淒厲的嗩呐,還有那個穿著嫁衣的“新娘”,就在某個看不見的維度,靜靜地等待著。
下一次,它或許就不會隻是送來一張請柬了。
也許,就在今晚,當我獨自一人行駛在另一段荒僻的夜路時,副駕駛的座位上,會突然多出一個穿著紅嫁衣、蓋著紅蓋頭的“人”。它會緩緩轉過頭,用那蓋頭下空洞的“目光”看著我,然後,用一種冰冷黏膩的聲音,輕輕對我說:
“相公……我們,該拜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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