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諧的序曲
2023年初秋,南都市。
陳默拖著疲憊的身子,刷開了公寓樓的單元門。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電梯廳裡空無一人,隻有慘白的燈光無聲地傾瀉著,將他孤單的影子拉得很長。作為一名普通的程序員,加班是他的常態,尤其是最近項目上線,他幾乎每天都是這棟樓最晚歸家的住戶。
他住的這棟公寓樓有些年頭了,雖然位置不算偏僻,但設施略顯陳舊。電梯運行時常發出“嘎吱”的呻吟,樓道裡的聲控燈也時靈時不靈,總在關鍵時刻陷入黑暗,需要用力跺腳才能重新喚醒。
今晚一切如常,卻又隱隱有些不同。
按下16樓的按鈕,電梯門緩緩合攏,開始上升。金屬廂體在軌道間摩擦,發出單調的嗡鳴。陳默靠在冰涼的轎廂壁上,閉上酸澀的雙眼,隻想快點回到那個雖然狹小但能讓他卸下防備的窩。
就在電梯經過13樓時,頭頂的燈管極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幾乎難以察覺。同時,陳默似乎聽到了一聲極細微、極短暫的歎息,像是有人緊貼著他耳根呼出的氣。
他猛地睜開眼,電梯裡依舊隻有他一人。鏡麵般的金屬內壁映出他有些驚疑不定的臉。
“神經衰弱,幻聽了。”他揉了揉太陽穴,自嘲地笑了笑。長期睡眠不足,出現點幻覺也算正常。
“叮——”16樓到了。電梯門滑開,外麵是熟悉的、鋪著暗紅色地毯的走廊。燈光一如既往地昏暗,延伸向兩旁的住戶門,像一條沉默的血管。
陳默走出電梯,腳步聲被厚地毯吸收。他住在1604室,走廊的儘頭。走向家門的過程中,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斜對麵的1603室。那戶人家似乎很久沒人住了,貓眼黯淡無光,門把手上落著一層薄灰。
就在他掏出鑰匙,準備插入1604門鎖的瞬間——
“咚…咚…咚…”
敲門聲。
不是敲他的門,而是來自…1603室。
聲音緩慢、清晰,帶著一種奇怪的粘滯感,不像是用手掌或指關節,倒像是用某種濕漉漉、軟塌塌的東西在叩擊。
陳默的動作僵住了,一股寒意毫無征兆地從尾椎骨竄上頭頂。這層樓除了他,應該沒有其他常住住戶了,至少他搬來大半年,從未在深夜見過鄰居。物業也說這一層好幾戶都是投資房,空置著。
誰會在半夜敲一扇空房子的門?
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敲門聲停了。走廊裡死寂一片,連他自己的心跳聲都顯得格外聒噪。
是聽錯了?還是彆層的聲音?
他定了定神,決定不去理會。鑰匙轉動,門開了。他迅速閃身進屋,反手將門鎖死,還下意識地擰上了防盜鏈。背靠著冰冷的門板,他長長籲出一口氣,感覺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可笑。
“大概是太累了。”他心想。
洗漱完畢,陳默躺上床,拿起手機習慣性地刷了會兒新聞。眼皮漸漸沉重,就在他即將沉入夢鄉的邊緣,那個聲音又來了。
“咚…咚…咚…”
這次,無比清晰,近在咫尺。
是敲他家的門。
陳默瞬間清醒,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瘋狂擂動著胸腔。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躺在床上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停滯了。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這敲門聲顯得格外突兀、驚悚。
它不疾不徐,保持著那種令人窒息的節奏,一下,又一下。仿佛門外的人或者東西)極有耐心,確信他就在裡麵,並且一定會開門。
陳默的第一反應是惡作劇或者醉漢。但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樓道的聲控燈沒有亮起——這意味著要麼敲門聲輕到無法觸發聲控,要麼…門外的東西根本沒有發出足以讓燈感應到的“聲音”?可這敲門聲在他聽來卻如此清晰!
他悄悄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板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激靈。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屏住呼吸,將眼睛緩緩湊近貓眼。
貓眼外麵,是扭曲的、泛著魚眼效果的走廊景象。
空無一人。
然而,那“咚…咚…咚…”的敲門聲,依然持續著,清晰地透過門板傳來,震動著他的鼓膜,甚至…震動著緊貼門板的皮膚。
敲門聲,就在貓眼的正下方。以那個高度,除非是有人跪著或者…趴著在敲門。
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淹沒了陳默。他雙腿發軟,幾乎要癱倒在地。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叫出聲來。他不敢應答,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僵硬地站在原地,聽著那索命般的叩擊聲。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分鐘,但在陳默感覺中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敲門聲戛然而止。
走廊恢複了死寂。
陳默依舊不敢動彈,又等了足足十分鐘,確認外麵再無聲息,他才虛脫般滑坐在地上,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那一夜,他再未能入睡。任何細微的聲響都讓他心驚肉跳。他第一次覺得,這間原本給予他安全的公寓,變得如此陌生而充滿惡意。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無形的房客
第二天,陳默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去上班。他把昨晚的經曆告訴同事,大家都笑他加班加出幻覺了,勸他去看醫生或者請個假休息一下。甚至有人調侃:“說不定是哪個美女鄰居寂寞了,想找你聊聊人生呢?”
陳默勉強笑了笑,心裡卻沉甸甸的。那不是人類的敲門方式,他確信。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陳默幾乎要說服自己那真的隻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噩夢。
直到周五晚上。
他又加班到深夜,同樣的時間回到公寓樓。這次,他刻意留意了電梯和走廊,一切正常。他甚至鼓起勇氣,仔細看了看1603的門把手——灰塵依舊,不像有人動過。
稍微安心了些,他打開家門。然而,就在他換鞋的時候,一股極其細微的、難以形容的氣味鑽入了他的鼻腔。
那是一種混合著土腥味、陳舊紙張和某種……若有若無的、甜膩到令人作嘔的腐臭的氣味。很淡,但確實存在。
他皺起眉頭,在家裡四處嗅了嗅。氣味似乎彌漫在整個空間,找不到明確的來源。他檢查了垃圾桶、下水道,甚至冰箱,一無所獲。最後,他歸咎於老舊公寓樓通風不暢,或許是從彆人家或者管道裡飄來的。
他打開所有窗戶通風,那氣味似乎淡了些,但並未完全消失,如同一個無形的幽靈,盤踞在空氣的縫隙裡。
夜晚,他躺在床上,明明很累,卻難以入眠。房間裡一片漆黑,寂靜無聲。就在這時,他聽到了。
不是敲門聲。
是某種……刮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