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極其微弱、仿佛破風箱漏氣般的喘息聲,在我耳邊響起。那麼近,近得仿佛……它就趴在我的背上!
有什麼冰冷、黏滑的東西,輕輕擦過了我的腳踝!
“啊——!”我再也無法忍受,精神瀕臨崩潰的邊緣,就在我幾乎要失控回頭的那一刻,一股無法抗拒的、沉重的困意如同黑潮般猛地襲來。我的眼皮像灌了鉛一樣垂下,意識瞬間沉入了無邊的黑暗。
那一夜,我睡得“死”沉。但卻做了無數光怪陸離、支離破碎的噩夢。
我夢見自己在一個狹窄、潮濕、布滿黏液的黑暗管道裡艱難爬行,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我。
我夢見無數的、蒼白浮腫的手,從牆壁裡、從地麵下伸出來,想要抓住我。
我夢見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沸騰的藥罐邊緣,罐子裡熬煮的不是草藥,而是無數扭曲、哀嚎的人形……
第二天中午,我才從這場漫長的“沉睡”中醒來。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有些刺眼。
我猛地坐起身,第一個感覺是:輕鬆。
胸口不再發悶,喉嚨不再瘙癢,那折磨了我多日的、如同附骨之疽的咳嗽和腥氣,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甚至覺得精力充沛,比生病前狀態還好。
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狂喜淹沒了我。我衝出門,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隊友和老支書。老支書看著我,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隻是複雜地點了點頭,喃喃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債,還清了……”
路還在搶修,我們暫時無法離開。康複後的輕鬆讓我很快將那夜的恐怖經曆壓在了心底,甚至開始懷疑那是不是高燒和藥物共同作用下的幻覺。
直到第三天晚上。
夜裡,我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地起身,走到房間角落的廁所。解決完之後,我習慣性地按下衝水按鈕。
水流嘩啦啦地響著。
就在水聲將停未停的瞬間……
“嗝……”
一聲清晰無比的、帶著滿足意味的飽嗝聲,再次從馬桶管道深處傳了出來。
緊接著,是一陣極其輕微、仿佛嬰兒咂嘴般的“吧唧”聲,隨即,一切重歸寂靜。
我僵在原地,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瞬間手腳冰涼。
它……還在。
債,或許還清了。
但那個靠“白術”引來的、喜歡吃腐肺和膿血的東西……
它並沒有離開。
它,好像住下了。
就從那天起,我染上了一個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怪癖——無論多麼尿急,我再也無法在夜深人靜時,獨自使用那個房間的廁所。每次靠近,我的後背都會竄起一股涼氣,總覺得在衝水聲之後,會聽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和飽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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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開始害怕聞到任何與白術相似的氣味。一旦聞到,喉嚨深處就會條件反射般地泛起那股熟悉的、混合著血腥與腐爛的甜膩藥味,以及……那晚趴在我背上、冰冷黏滑的觸感。
故事到這裡,似乎該結束了。
但還有最後一件事,我沒告訴任何人。
就在我病好後不久,整理行裝時,我無意中翻開了那本在舊書攤淘來的、線裝的《子不語》。在某一卷,我看到了那個名為“醫肺癰”的故紙堆裡的故事,上麵用一種冷靜到殘酷的筆調寫道:“……肺癰成鬼,畏聞白術。蓋白術能通九竅,辟穢濁,故鬼物畏之。然若以特殊之法炮製,輔以咒願,此物亦可為‘引’,暫安其祟,令其食腐而眠,然終非長久之計,蓋因……”
後麵的幾頁,被人為地撕掉了。
撕掉的茬口很舊,蒙著歲月的灰塵。
我拿著那本殘書,站在老宅昏黃的光線下,渾身冰冷。
我不知道那被撕掉的內容究竟是什麼。
是徹底送走它的方法?
還是……關於它最終會留下來,以及……它會慢慢想要“更多”的警告?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我隻希望路快點通,讓我能永遠離開這個被潮濕、寂靜和古老恐怖籠罩的霧隱村。
但是,每當夜深人靜,我被迫在那個廁所門口徘徊猶豫時,一個更深的恐懼會悄然浮現:
我離開了,它會不會……跟著我一起走?
畢竟,那晚喝下白術藥引的,是我。那東西品嘗過的,是我的病,我的腐,我的血。
我們之間,是不是已經通過那碗詭異的藥,建立了某種……無法擺脫的、肮臟而邪惡的聯係?
窗外,老槐樹的影子在風中搖晃,像極了那晚我夢中看到的、從牆壁裡伸出的無數隻手。
今晚,我又要憋到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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