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哲,住在濟南市槐蔭區一棟九十年代建成的老居民樓裡。這房子是我父母留下的,雖然陳舊,但勝在位置方便。如果早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我寧願露宿街頭也不會踏進這裡半步。
事情始於2023年初秋,那場連綿一周的秋雨之後。空氣中總彌漫著一股土腥味,像是某個被埋藏很久的東西終於重見天日。
最先出現的是聲音。
那是個周四的深夜,我正在書房趕一份設計稿。四周寂靜,隻有鍵盤敲擊聲和窗外偶爾路過的車聲。就在這時,我聽到了另一種聲音——從書房與臥室之間的牆壁裡傳來的。
那不是老鼠的窸窣聲,更像是一個孩子在哼唱,聲音又輕又模糊,調子古怪,不成旋律,斷斷續續地重複著幾個音節。我把耳朵貼在冰冷的牆麵上,那聲音忽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指甲輕輕刮過內牆的聲音,一下,兩下,像是在試探著什麼。
“誰家孩子這麼晚還不睡?”我當時這麼想,甚至有點生氣地敲了敲牆。刮擦聲立刻停止了,接下來的幾晚異常安靜。
現在回想,那沉默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真正的異常是從電梯開始的。我們這棟樓隻有一部老式電梯,運行起來嘎吱作響。那天晚上加班回來,已經十一點多。電梯裡隻有我一個人,頭頂的日光燈管接觸不良,明滅不定。就在電梯運行到四樓和五樓之間時,它突然猛地一頓,停住了。
燈“啪”地一聲徹底熄滅,狹小的空間陷入完全黑暗。我心頭一緊,慌忙去摸緊急呼叫按鈕。就在這時,我聽到了呼吸聲。
不是我的。
那呼吸聲很輕,很淺,像個孩子,就在我身後極近的地方,甚至能感覺到微弱的氣流拂過我的後頸。我全身的汗毛瞬間炸起,猛地轉身,背後隻有冰冷的電梯壁。黑暗中,那幼細的呼吸聲停頓了一下,然後,幾乎貼著我耳朵,響起了一聲輕輕的、帶著笑意的哼唱。
就是我在牆裡聽到的那個調子。
我瘋了似的拍打電梯門和按鈕。幾秒後,燈閃了閃,亮了,電梯恢複正常,緩緩升至我住的六樓。門一開,我幾乎是滾爬著衝了出去,後背的襯衫已經被冷汗浸透。回頭望去,電梯內部空無一物,隻有慘白的燈光映照著四壁。
從那晚起,我意識到,這東西跟著我出來了。它不再局限於牆內。
我開始在更多地方聽到那哼唱聲——淩晨起來上廁所,聲音從洗手間的下水道口幽幽傳出;深夜對著電腦屏幕,哼唱會混在風扇的噪音裡;甚至有一次,我戴著降噪耳機,那聲音卻清晰地、直接地在我腦殼裡麵響了起來。
最讓我恐懼的是視覺確認的那一刻。
那是個周末午後,我癱在沙發上看電視,眼皮沉重即將睡著。電視機突然沒了信號,屏幕變成一片雪花,發出滋滋的噪音。我皺著眉想去拿遙控器,目光無意中掃過屏幕。
黑白的雪花斑點中,隱約映出我坐在沙發上的身影,以及我身後客廳的景象。而在我身影的旁邊,雪花點勾勒出了另一個模糊的輪廓——一個小小的,像孩子一樣的身影,就緊挨著我坐在沙發上,腦袋的位置,正歪向我的肩膀。
我猛地回頭。
沙發上空空如也,隻有我坐下的凹陷。
但當我轉回頭,再次看向電視屏幕時,那個雪花組成的“孩子”依然在那裡,而且,它似乎……動了動,像是在調整姿勢,更舒服地“靠”著我。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頭頂,我尖叫著跳起來,拔掉了電視電源。空氣中,那該死的哼唱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一絲清晰的、惡作劇得逞般的愉悅。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找到小區物業,一個姓王的老師傅,在這裡乾了十幾年。我語無倫次地講述我的遭遇,本以為會被當成瘋子,王師傅卻隻是沉默地聽著,臉色越來越凝重。
“小李啊,”他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你住的那戶,很多年前,出過事。”
“大概九幾年,樓剛蓋好沒多久。那家住著一家三口,有個六歲多的小男孩,叫淘氣。人如其名,那孩子皮得很,就喜歡躲貓貓,藏在家裡各種角落讓人找。”王師傅點了支煙,煙霧繚繞,“有一天,他又跟父母玩躲貓貓,不知怎麼,鑽進了客廳牆壁預留的空調管道井裡,那裡麵空間很窄。他卡住了,出不來了。”
“他父母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報警了,警察、鄰居幫著找了好幾天,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直到幾個月後,天氣熱了,臭味從牆縫裡滲出來……工人才從封死的管道井最下麵,把那孩子已經不成樣子的屍體弄出來。”
王師傅看著我,眼神複雜:“後來那家人都搬走了,房子空了很久才賣出去。之前幾任租客也偶爾反映過有些怪聲,但沒你這麼嚴重。你說你聽到哼唱……那孩子生前,就總愛哼些不成調的歌,他爸媽都聽不懂他在哼什麼。”
我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一個死在牆裡的孩子,一個叫“淘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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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我感覺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打開家門,屋內一切如常,但我知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我知道它的名字了。我知道它是什麼了。
知道真相並沒有帶來解脫,反而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淘氣”的活動變本加厲。
牆壁裡的哼唱越來越清晰,有時甚至能聽出它含糊的歌詞,好像是“……來找我呀……找到我……”。刮擦聲變成了撞擊聲,沉悶而有力,仿佛有什麼東西急著要破牆而出。家裡的物品開始莫名移位,我明明放在桌上的鑰匙,會出現在馬桶水箱上;拖鞋一隻在床邊,另一隻掛在陽台的晾衣架上。
更可怕的是觸摸感。
睡到半夜,會感覺有冰冷的小手摸我的臉,或者有重量壓在被子上,像是有個孩子爬了上來。我驚叫著開燈,床上除了我,什麼都沒有。但被子上那個明顯的、下陷的痕跡,要過好幾秒才會慢慢回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