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默,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做程序員,典型的朝九晚九,生活軌跡簡單得就像一段重複運行的代碼。去年夏天,為了上班方便,我在城西一個名叫“清苑”的老小區租了套一居室。房子是舊了點,但勝在租金便宜,采光也不錯。我沒想到,這個看似實惠的選擇,幾乎讓我賠上了性命和理智。
事情始於去年七月初,一個悶熱得連蟬鳴都有氣無力的夜晚。
我那段時間在趕一個項目,天天加班到深夜。那天到家,已經快淩晨一點。拖著灌鉛般的雙腿爬上六樓老小區沒電梯),樓道裡的聲控燈接觸不良,忽明忽滅,把我的影子拉長又揉碎,平添了幾分煩躁。
掏出鑰匙,插入鎖孔,轉動。就在門開的刹那,一股極其細微、若有似無的聲音鑽進了我的耳朵。
那不是尋常的噪音。它極其尖銳,又帶著一種黏膩的摩擦感,像是……有人用指甲,或者更堅硬、更粗糙的東西,在反複刮劃著玻璃。
吱嘎——吱——嘎——
聲音很短促,在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想去捕捉時,又消失了。樓道裡隻剩下我粗重的喘息聲。我晃了晃昏沉的腦袋,歸咎於過度勞累產生的耳鳴。都市老樓,管道林立,有些怪聲也正常。我沒多想,反手關上門,將燥熱和那瞬間的不安都鎖在了門外。
洗漱完畢,我習慣性地走到窗邊,準備拉上窗簾睡覺。我的臥室窗戶,正對著隔壁單元的側麵。兩棟樓間距很近,大概不到十米。對麵那戶人家,窗戶常年拉著厚重的、暗紅色的絨布窗簾,從未見它打開過,也從未見過裡麵有燈光透出。我曾以為那房子沒人住。
但就在那天晚上,我拉窗簾的動作僵在了半空。
對麵那扇常年緊閉的窗戶,此刻,那暗紅色的窗簾,被拉開了一條縫。
不大,也就一拳寬。
而那條狹窄的、黑暗的縫隙後麵,站著一個人影。
由於光線和距離,我看不清那人的五官,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屬於人類的頭部輪廓,靜靜地嵌在窗框與窗簾的縫隙裡。他或者她?)似乎,正麵對著我這邊。
淩晨一點多,一個從未亮過燈的鄰居,掀開窗簾一角,默默地站在黑暗裡,麵向著我的方向?
一股寒意順著我的尾椎骨爬了上來,比空調的冷風更刺人。我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心臟咚咚直跳。是巧合嗎?對方也隻是睡不著,看看夜景?
我努力說服自己,猛地一把拉嚴了窗簾,阻斷了那令人不適的視線。那一晚,我睡得極不踏實,夢裡總回蕩著那種“吱嘎吱嘎”的刮擦聲,以及黑暗中那個沉默的輪廓。
第二天,我特意留意了隔壁單元的那扇窗。暗紅色窗簾嚴絲合縫,一切如常,仿佛昨晚的一切隻是我的幻覺。我稍稍安心,或許真是我累糊塗了。
然而,恐懼這種東西,一旦種下種子,就會在暗處悄然生長。
從那天起,我養成了一個糟糕的習慣——每晚臨睡前,都會不由自主地、鬼使神差地朝對麵那扇窗瞥上一眼。而恐怖的是,大約每隔兩三天,我總能在深夜時分,準確地捕捉到那條被拉開的窗簾縫隙,以及縫隙後那個模糊、沉默、如同雕像般的人影。
他總是在那裡,總是在“看”著我。
我開始害怕夜晚,害怕拉窗簾的那一刻。我的睡眠質量急劇下降,神經變得異常敏感。任何細微的聲音——水管滴答、地板咯吱、甚至樓上住戶的腳步聲——都能讓我驚坐起來,冷汗涔涔。
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我漸漸發現,那扇窗戶後麵的人影,似乎……不太對勁。
他的輪廓,尤其是頭部的輪廓,似乎比正常人要……尖一些。不是在頭頂,而是在頭顱的側上方,有一個明顯的、怪異的凸起。由於光線昏暗,我無法確定那究竟是什麼,是發型?頭飾?還是……頭骨本身長成了那樣?
這個發現讓我不寒而栗。我想起了小時候在鄉下聽老人講過的精怪故事,有一種東西,叫做“觭角人”。據說他們頭上長著畸形的角,晝伏夜出,性情乖戾,喜歡在深夜窺視活人,吸取人的“生氣”。
難道……
不,不可能。我用力甩頭,試圖驅散這荒謬的念頭。這是二十一世紀的都市,哪裡來的精怪?一定是某種視覺誤差,或者對方戴了奇怪的帽子。
為了尋求心理安慰,我甚至跑去問了小區門口閒聊的幾位老大爺,旁敲側擊地打聽隔壁單元那戶人家。
“哦,你說老佟家啊?”一個搖著蒲扇的大爺眯著眼說,“搬來好些年了,怪得很,從不見他跟人來往。白天不出門,隻有半夜偶爾能看到他出來倒垃圾。總是戴著個很大的兜帽,看不清臉。”
另一個大爺壓低聲音補充:“聽說他祖上有點……特彆,好像頭上長東西,被叫做‘佟觭角’。都是老黃曆了,誰知道呢。小夥子,你打聽這個乾嘛?”
“佟觭角”三個字像冰錐一樣刺進我的耳朵。我勉強笑了笑,搪塞說隻是好奇,便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民間傳說、鄰居的證詞、我親眼所見的怪異輪廓……所有這些碎片拚湊在一起,指向一個讓我無法接受,卻又無法徹底否認的恐怖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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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崩潰,發生在一個周五的深夜。
那天我喝了點酒,回到家已是淩晨兩點多。酒意上湧,加上連日的精神折磨,讓我處於一種既麻木又亢奮的狀態。我跌跌撞撞地走進衛生間。
清苑小區的衛生間格局很老,洗手池和馬桶正對著一個小窗戶,窗戶外麵是天井,也能看到隔壁單元的一個側麵,角度略有不同。我坐在馬桶上,低著頭,努力對抗著胃裡的翻湧和頭腦的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