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默,住在河州市一個叫做“安雲小區”的老舊居民樓裡。這名字聽起來祥和,但自從我搬進來,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一切始於2023年那個潮濕的梅雨季節。我的單位就在安雲路,圖方便租了這裡最便宜的一套房。中介小夥子遞給我合同時,眼神閃爍,最後隻含糊地說:“陳哥,這樓老了,管道有點雜音,晚上……彆太在意。”
起初我沒當回事。老房子嘛,夜深人靜時水管裡有些許水流聲、牆壁內部輕微的叩擊聲,都算正常。直到那個周二淩晨,我第一次清晰地聽到了那個聲音。
篤。篤篤。
不是水管裡空洞的回響,那聲音太具體了——就像有人用指關節,帶著某種遲疑的節奏,在我臥室外牆的雨水管道上,不輕不重地敲著。
一下,兩下,三下。停頓。又一下。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心臟狂跳。聲音停了。窗外隻有雨絲打在防盜網上的沙沙聲。我擰亮台燈,昏黃的光暈鋪了半麵牆。我屏住呼吸等了十分鐘,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什麼也沒有。
“幻覺,或者是老鼠。”我安慰自己,重新躺下。
就在我意識即將模糊時——
篤!篤!篤!
這次更響了,帶著一種不耐煩的力道,仿佛那東西已經貼在了我的窗玻璃外。我渾身汗毛倒豎,一把抓過手機,打開手電筒,顫抖著照向窗戶。除了雨痕斑駁的玻璃和窗外漆黑的夜,什麼也沒有。
那一晚,我亮著燈坐到天亮。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去上班,在電梯裡遇到了住在隔壁單元的王阿姨。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提了昨晚的怪聲。
“王阿姨,您晚上……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比如敲水管的聲音?”
王阿姨提著菜籃子的手頓了頓,臉上掠過一絲極不自然的神情,她盯著電梯跳動的數字,含糊地說:“老房子了,有點聲音正常。小夥子,彆想太多。”電梯門一開,她幾乎是搶步走了出去。
她的反應,讓我心裡的不安又加深了一層。
恐怖故事真正拉開帷幕,是在幾天後的深夜。我被一陣強烈的便意憋醒,迷迷糊糊走進衛生間。坐在馬桶上,睡意尚未完全驅散,四周一片死寂,隻有窗外偶爾掠過的車燈光影在牆壁上滑過。
就在我準備起身衝水時,聲音毫無預兆地來了。
但不是從外牆的管道。
是馬桶。
不是敲擊聲,是……摩擦聲。嘶啦——嘶啦——非常緩慢,非常粘滯。像是指甲,很長很硬的指甲,正在從馬桶內部那彎曲的、深不見底的s形管道裡,由下而上,一點點地刮搔著瓷壁。
我的睡意瞬間蒸發,頭皮一陣發麻。我僵在馬桶上,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停滯了。那刮搔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仿佛已經來到了排水口附近,與我隻隔著一層薄薄的水封。
嘶啦——哢。
一聲輕微的、像是硬物卡在轉折處的聲響後,聲音停了。
我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眼睛死死盯著馬桶底部那個幽深的洞口。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再沒有任何動靜。我顫抖著,用儘全身力氣,猛地按下了衝水按鈕。
“嘩——”水流洶湧而下,掩蓋了一切。
我連滾爬爬逃回臥室,反鎖了門,用被子蒙住了頭。那一夜,我在極度恐懼中煎熬,總覺得那冰冷的、帶著腥氣的刮搔聲,還在我耳朵裡回蕩。
第二天,我仔細檢查了馬桶,除了些許水垢,什麼也沒有。我甚至大著膽子,用手機伸進去拍了張照,照片裡隻有黑暗和反光的水壁。
我試圖用科學解釋——也許是水錘效應?或者是樓上傳來的聲音通過管道傳導?可那刮搔的質感太真實了,那由遠及近的移動感太具有指向性了。科學的解釋在那種浸入骨髓的詭異麵前,蒼白得可笑。
恐懼並未結束,它開始升級,開始具象化。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我正在廚房煮泡麵,身後洗碗池的不鏽鋼瀝水籃裡,一把鋼勺突然自己跳動了一下,發出“叮”的一聲脆響。我猛地回頭,一切如常。但我後背的寒毛,卻一根根豎了起來。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如同冰冷的蛛網,粘在了我的皮膚上。
我開始瘋狂地在網上搜索“安雲小區怪事”。零零碎碎的信息,像拚圖一樣,在我眼前逐漸呈現出一幅恐怖的圖景。
在一個幾乎無人訪問的本地都市傳說論壇裡,一個七八年前的帖子提到了“安雲小區”的前身。這裡很久以前,是一片亂葬崗。後來建了平房,住過一戶姓張的人家。帖子裡含糊地提到,那家的男主人,是個性格暴戾的鰥夫,信奉一個什麼古怪的“管道通幽冥”的說法,人們背後叫他“張大帝”。不是尊稱,是諷刺他把自己當成了掌管這一片“地下世界”的土皇帝。他的小女兒,在一個雨夜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鄰居問起,他隻陰沉著臉說:“送到下麵享福去了。”
“下麵?”帖子到這裡就斷了,沒有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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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帝”、“管道”、“下麵”……這幾個詞像冰錐一樣刺進我的大腦。那個“下麵”,難道指的不僅僅是陰間,更是……這棟樓底下,那縱橫交錯、陰暗潮濕、通往每一戶的管道係統?
我衝到樓下的公共信息欄,在幾張疏通下水道的小廣告下麵,發現了一張褪色的、幾乎看不清的社區通知殘角,上麵有一個模糊的紅色印章,似乎是某個早已搬走的街道辦事處的落款,而通知的標題,隱約能辨認出“……關於協助尋找張姓失蹤兒童的通知……”
張姓兒童!那個帖子是真的!
我渾身的血液都涼了。那個在管道裡刮搔的東西,那個敲擊外牆的東西……難道就是幾十年前失蹤的“張大帝”的女兒?她被她的父親……塞進了管道裡?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藤蔓一樣纏繞住我的心臟,越收越緊。
真正的崩潰,發生在一個電閃雷鳴的暴雨之夜。
狂風呼嘯,雨點密集地砸在窗戶上,如同萬千鬼手在拍打。閃電一次次撕裂夜幕,將房間照得一片慘白。這種天氣,各種聲音都被放大了。而我,則清晰地聽到,那刮搔聲,再次從衛生間的方向傳來。
這一次,它不再局限於馬桶。
先是洗手池的下水口,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像是有濕漉漉的頭發正在往外鑽。接著,是淋浴花灑的軟管,裡麵傳來“咕嘰咕嘰”的水聲,仿佛有什麼東西正沿著軟管內部爬行。最後,所有的聲音彙聚到馬桶那裡——那刮搔聲變得急促而狂躁,哢!哢哢!像是骨頭在用力撞擊、折斷,拚命想要擠開那最後的阻礙。
我蜷縮在臥室的床上,用枕頭死死捂住耳朵,但那些聲音像針一樣,直接刺入我的腦髓。恐懼達到了頂點,反而催生了一種破罐破摔的憤怒。我受夠了!我要看看,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我抄起靠在門後的棒球棍——那是我之前買來防身,從未用過的——赤著腳,一步步挪向衛生間。雷聲在頭頂炸響,震得玻璃嗡嗡作響。
衛生間的門虛掩著,裡麵沒有開燈。那狂躁的刮搔聲和撞擊聲,在我靠近門口時,突然停了。
死寂。隻有窗外的風雨聲。
我深吸一口氣,猛地一腳踹開門,同時伸手拍亮了頂燈的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