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哲,在南昌一家it公司做運維。2019年秋天,我被派往青雲譜區一個老小區檢修網絡。那是個典型的九十年代單位宿舍,紅磚外牆爬滿青苔,樓道裡堆滿雜物,空氣中總飄著一股潮濕的黴味。
工作完成時已是深夜,暴雨傾盆而下。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敲開一樓最後一戶門,開門的竟是大學同學李薇。她穿著褪色的家居服,眼下兩片濃重的青黑。
“外麵雨大,進來坐坐吧。”她側身讓我進屋,“這鬼天氣...自從搬到這房子,我每晚都睡不踏實。”
她給我倒了杯熱水,手指無意識地在杯沿摩挲:“特彆是客廳那麵牆,總是返潮,怎麼修都沒用。”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白色牆皮正片片剝落,露出底下深色的黴斑,形狀像極了——一張扭曲的人臉。我打了個寒顫,趕緊移開視線。
“你聽說最近的熱搜了嗎?”李薇突然壓低聲音,“豫章書院那個無字碑...裂了。”
我手一抖,熱水灑在褲子上。那是本地的禁忌話題,據說書院拆除後,隻在原址留了塊無字碑。可民間流傳著另一個版本:碑上不是無字,而是用隻有“有緣人”才能看見的方式,記錄著每一個受害學生的名字。
“據說每到下雨天...”李薇的聲音越來越輕,“那些名字就會滲出血水...”
就在這時,客廳的燈啪的一聲滅了。
黑暗籠罩下來,隻有窗外偶爾劃過的閃電提供片刻光明。雨聲更急了,敲打著窗玻璃像無數指甲在刮擦。
“又跳閘了。”李薇歎了口氣,“這房子的電路和老校區是同一批...”
她摸黑去找蠟燭。我獨自坐在沙發上,忍不住又看向那麵黴斑牆。閃電亮起的瞬間,我渾身汗毛倒豎——黴斑的輪廓變了,更像一個蜷縮的人形,邊緣還滲著水珠,像在流淚。
“找到了。”李薇舉著蠟燭回來,昏黃的光暈在牆上跳動。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苦笑道:“你也覺得不對勁是吧?有時候半夜醒來,我總覺得牆裡有人說話...”她頓了頓,“像很多孩子在背書,又像在哭。”
為了轉移話題,我提起第二天的安排:“明天要去老城區檢修,就離豫章書院舊址不遠。”
李薇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得我生疼:“彆去!尤其是下雨天!那塊碑...那塊碑在找人!”
蠟燭啪地炸了個燈花,陰影在她臉上瘋狂搖曳。
第二天雨還在下。老城區的街道被灰蒙蒙的雨霧籠罩,路邊的香樟樹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我的任務是檢修一棟舊辦公樓的數據機房,它就坐落在書院舊址的斜對麵。
工作中的間隙,我忍不住望向那片被圍牆圈起來的空地。雨水在圍擋上衝刷出蜿蜒的痕跡,像無數道淚痕。透過鐵門的縫隙,能看見空地中央立著一塊灰白色的石碑,約一人高,在雨中靜靜佇立。
“小夥子,看什麼呢?”保安老張端著保溫杯走過來。
“那就是無字碑?”我故作隨意地問。
老張臉色微變,壓低聲音:“彆提這個名字。那東西...邪性得很。”他左右看看,“上個月有個記者來拍照,第二天就發現死在賓館裡了——聽說他相機裡全是碑文照片,那些照片上...”
他突然住口,搖搖頭走開了。
下班時雨勢稍減,我鬼使神差地繞到那片空地的鐵門前。鎖已經鏽蝕,輕輕一推就開了縫隙。
我側身擠了進去。
空地上雜草叢生,碎石硌腳。無字碑立在中央,比遠看更加高大。雨水順著碑身流淌,在石麵上留下深色的水跡。我繞著它走了一圈,確實光滑如鏡,沒有任何刻字的痕跡。
正當我準備離開時,眼角瞥見碑麵似乎有光影浮動。我湊近細看,是雨水在石頭上彙聚成的紋路。但隨著觀察,那些紋路開始變化,逐漸勾勒出筆畫——
第一個字正在成形。
我倒退兩步,心臟狂跳。是錯覺,一定是雨水造成的視覺誤差。
但字跡越來越清晰。那是個“李”字,工整的楷書,像用毛筆一筆一畫寫上去的。緊接著,第二個字開始浮現...
我轉身想跑,腳卻像被釘在原地。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名字完整地顯現出來——
李薇。
我大學同學的名字,正血淋淋地刻在石碑上。
更恐怖的是,名字開始滲出水珠,紅色的,粘稠的,帶著鐵鏽般的腥氣。那些血水越流越多,順著碑身淌到地麵,竟像有生命般朝我腳下蔓延。
我拚命向後掙紮,終於能動了,連滾爬爬地衝出空地。回頭時,碑麵已恢複如常,仿佛一切隻是幻覺。
那晚我直接回了家,沒敢去李薇那裡取落下的工具包。淩晨三點,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跳動著李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