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哲,二零一一年秋天,因為工程勘察的差事,在吉林省公主嶺市呆了一個月。就是在那時候,我聽說了“那棟樓”的傳聞。本地老出租車司機一提起來就擺手,諱莫如深:“年輕人,彆瞎打聽,尤其是紅旗街往西,快到儘頭那一片。”
越是神秘,越勾起我這不信邪的人的好奇心。那是一片建於八九十年代的老樓,其中一棟六層板樓,如同一個灰敗的巨人,孤零零地矗立在雜草叢生的院落深處,與其他樓間距遠得不正常。它的窗戶大多破碎,像被挖掉眼珠的空洞眼眶,牆體上布滿深色的水漬和斑駁的劃痕。這就是本地人口中的“鬼樓”。
我不信這個邪。為了追求極致的刺激和證明自己的膽量,在一個周五的晚上,我帶著強光手電、一把匕首、足夠的水和食物,還有一台數碼相機,決定潛入這棟鬼樓,度過周末三夜。我要用親身經曆,戳破這個可笑的都市傳說。
第一夜:窺伺之影
推開那扇幾乎要朽爛的單元門,一股混合著厚重塵土、黴菌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微甜的腐敗氣味撲麵而來,嗆得我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聲音在空曠的樓道裡被扭曲、放大,又迅速死寂下去,仿佛被這棟建築的貪婪吞噬。
我選擇在三樓一個相對“完整”的房間落腳。房間的門虛掩著,裡麵隻有一張鏽蝕的鐵架床,一個倒地的木頭衣櫃。我用帶來的塑料布簡單清理了靠窗的角落,鋪上睡袋。夜幕迅速降臨,窗外的月光勉強透過肮臟的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慘白扭曲的光斑。
起初,一切正常,隻有風吹過破窗的嗚咽和老鼠在天花板夾層裡跑動的窸窣聲。我甚至有點得意,看來所謂鬼樓,不過是自己嚇自己。
然而,睡到後半夜,一種強烈的異樣感將我驚醒。
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感覺”。仿佛整個房間的空氣密度發生了變化,變得粘稠,沉重。我猛地睜開眼,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黑暗中,似乎有無數道視線聚焦在我身上,冰冷,充滿惡意。
我屏住呼吸,慢慢轉動僵硬的脖子。
房間門不知何時,被我入睡時更敞開了一些。就在那道門縫外的黑暗裡,我看到了——
不是完整的形體,而是一片更深的、蠕動著的黑暗。它像是一團粘稠的石油,又像是無數糾纏在一起的黑色發絲,緩緩地、無聲地流淌進來。它沒有固定的形狀,邊緣在不斷扭曲、變化,但核心部分,隱約勾勒出幾個矮小的、如同孩童般的身影輪廓。
它們就靜靜地“站”在門口的黑暗裡,“注視”著我。
我渾身汗毛倒豎,血液幾乎凍結。想喊,喉嚨卻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想動,四肢卻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極致的恐懼攫住了我,那是一種被捕食者盯上的、源自本能的戰栗。
我死死地盯著它們,它們也“回望”著我。時間仿佛凝固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一小時,那團蠕動的黑暗開始後退,如同退潮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門外的漆黑之中。那種被窺伺的感覺也隨之消失。
我癱在睡袋裡,渾身被冷汗浸透,心臟幾乎要撞碎胸骨。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我才敢稍微動彈。我衝到門口,用手電筒瘋狂照射樓道,空空如也,隻有厚厚的灰塵和我自己清晰的腳印。
第二夜:管道裡的上行者
第一夜的經曆讓我心有餘悸,但倔強和一絲僥幸讓我沒有立刻逃離。我告訴自己,那可能是半夢半醒間的幻覺,或者是某種自然現象比如光影錯覺)被恐懼的大腦過度解讀了。
第二天白天,我壯著膽子探索了整個樓層。走廊兩旁的房門大多緊閉,我試著推了推其中幾扇,紋絲不動,像是從裡麵被焊死了。牆壁上隨處可見詭異的塗鴉和小孩稚嫩筆跡寫的模糊字句,內容令人不安。
最讓我頭皮發麻的,是公共廁所。
那是我見過最肮臟、最破敗的廁所。蹲坑的便池裡積滿了黑黃色的汙垢,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混合了排泄物腐臭和消毒水怪味的惡臭。我強忍著惡心,打算方便一下。
就在我拉開拉鏈,準備對準便池時,一種毫無來由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了上來。我下意識地低下頭,從蹲坑後下方與地麵的縫隙,看向隔間門外——
本該是空無一物的、布滿汙漬的水泥地上,此刻,正有一雙赤裸的、毫無血色的腳,腳趾朝裡,靜靜地站在門外!
那雙腳異常的白,白得像是泡脹了的屍體,皮膚表麵還泛著一種不健康的青灰色。它們就那樣靜靜地立著,距離我的臉,不到三十公分。
“誰?!”我厲聲喝道,猛地提上褲子,一把拉開隔間門。
門外,空空如也。隻有滴答的水聲和那股揮之不去的惡臭。
我背上瞬間滲出一層白毛汗。剛才那一瞥,絕對真實!我衝出廁所,在走廊裡來回尋找,沒有任何人影,隻有我自己的腳步聲在回蕩。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住我的心臟。我動搖了,想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但該死的自尊心再次作祟——現在逃跑,豈不是承認自己輸了?我決定再熬一夜,就一夜,天亮立刻走人!
第二夜,我幾乎沒睡,靠著牆壁,緊握著手電和匕首,耳朵豎得像雷達,捕捉著任何一絲聲響。
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然後,聲音來了。
起初是微弱的,像是從樓下很遠的地方傳來。“咚……咚……”一聲聲,沉悶而有節奏,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在一下下撞擊著管道內壁。
我的心提了起來。這棟樓的水電早就斷了,不可能有人!
聲音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咚…咚…咚!”它沿著垂直的管道井,堅定不移地向上傳下來。目標……似乎就是我所在的這一層!
我猛地意識到,那聲音傳來的路徑,正是這棟樓的主排汙管!而公共廁所,就在我房間的斜對麵!
“咚!咚!咚!咚!”
聲音變得急促、響亮,仿佛那個“東西”已經來到了我樓下的位置,正在瘋狂地撞擊著隔層!它要上來了!
極致的恐懼讓我幾乎崩潰。我蜷縮在角落,用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眼淚和冷汗混在一起,不受控製地流淌。我後悔了,無比後悔為什麼要來這個該死的地方證明什麼狗屁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