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凝土車轟隆作響,傾瀉而下的泥漿揚起一片塵霧。兩個戴著紅色安全帽的工人突然抬頭,與她的視線短暫相接。
其中一人迅速低頭,對著同伴耳語幾句。兩人手中的鐵鍬明顯放慢了節奏,動作變得僵硬而不自然。
唐婉的右手無聲地搭上配槍,拇指輕輕撥開保險栓。
兩個男人幾乎同時扔下工具,朝著工地大門狂奔而去。
王強和錢大龍如離弦之箭般衝出,矯健的身影在鋼筋堆間幾個騰躍,不到一分鐘就將兩人死死按在沙堆上。
姓名。唐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劉、劉東......
我是他弟,劉北......
行動持續了整整六個小時。最終,二十七個嫌疑人被儘數抓獲——清一色來自河西市周邊村落的單身漢,平均年齡五十六七歲,滿臉風霜。
審訊室裡,真相逐漸浮出水麵:
陳花花初到沈安市時,就以大買賣為餌,籠絡了這群同鄉。起初隻是小偷小摸,後來逐漸演變成嬰兒拐賣。她給這些大字不識的農民灌輸了一個荒謬的謊言——嬰兒心臟能讓子宮長回來。
她說......說這樣就能讓村裡人閉嘴。一個嫌疑人抖得像篩糠,我們真不知道這是犯法啊......
這些被城市淘汰的農民工,最終淪為了陳花花的爪牙。她讓同村人負責踩點,網購護士服偽裝,精心挑選婦產科醫院下手。白色的製服成了最好的掩護,醫護人員都以為是其他科室來幫忙的同事。
當唐婉追問陳花花的去向時,他們支支吾吾地交代:
我們也不知道,她總是換地方,有時候住下水道,有時候住工地”
唐婉合上筆錄本,指節捏得發白。這個女人的狡猾程度,果然和林燁推測的一模一樣——像冬眠的毒蛇般蟄伏,等待風頭過去再繼續作惡。
窗外,暮色已沉。這場貓鼠遊戲,還遠未結束。
顧局,我申請進駐婦產醫院。唐婉站在顧長軍辦公桌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配槍的槍套。
顧長軍放下手中的文件,眉頭微蹙:怎麼,陳花花還沒落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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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夥基本都抓到了,但主犯還在逃。唐婉的聲音像繃緊的弦,根據林燁的情報,他們下一個目標是婦幼保健院——那裡的新生兒最多。
顧長軍沉吟片刻,鋼筆在桌麵上輕輕敲擊:批準。但記住,他抬眼直視唐婉,絕對不能在醫院開槍。那是迎接新生命的地方。
明白。唐婉的回應乾脆利落,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三天後,正午十一點。婦幼保健院四樓。
唐婉對著鏡子整理護士帽,白色製服襯得她格外清秀。趙敏替她彆好胸牌,忍不住打趣:咱們唐隊這扮相,哪像刑警隊長,活脫脫就是個白衣天使。
彼此彼此,唐婉瞥了眼同樣穿著護士服的趙敏,你這模樣,說是在校實習生都有人信。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恢複嚴肅。趙敏壓低聲音:誘餌已經撒出去了,就等魚兒上鉤。我去一樓守著。
小心行事。唐婉目送她離開,轉身望向育嬰室。十五個新生兒正安靜沉睡,小小的胸膛均勻起伏。她下意識握緊了藏在袖中的警棍。
監控室的通訊突然響起:唐隊,目標出現!陳花花帶著五個男性同夥,正在一樓大廳徘徊。
唐婉的瞳孔微微收縮:繼續監視,不要打草驚蛇。
陳花花確實警覺。這個看似普通的農村婦女,此刻正用毒蛇般的目光掃視著大廳。新增加的讓她本能地感到危險。她沒有選擇電梯,而是悄無聲息地溜進了消防通道。
目標消失!監控員的聲音透著焦急,一樓出口沒發現蹤跡!
唐婉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她就在樓裡。告訴各組,按計劃守好各自點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十一點三十分,育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陳花花佝僂著腰,渾濁的眼睛在看到嬰兒的瞬間迸發出貪婪的光。
造孽啊......她顫抖著伸出粗糙的手,要怪就怪你們命不好......
五個男人緊隨其後,像嗅到血腥的豺狼般撲向嬰兒床。
行動!
唐婉一聲令下,埋伏在四周的刑警同時衝出。沒有槍聲,隻有警棍破空的呼嘯。陳花花猛地抬頭,臉上的皺紋在驚恐中扭曲成一團——
彆動!放下孩子!
陳花花的手僵在半空,懷中嬰兒的啼哭驟然劃破凝滯的空氣。她渾濁的眼珠劇烈顫動,突然發狠般將嬰兒往唐婉方向一拋——
接住!
唐婉縱身撲出,在嬰兒即將墜地的瞬間穩穩接住,嬰兒瞬間哭了起來。
“乖,咱們不哭”她安撫著嬰兒。
唐婉起身,把孩子交給了身後的警員。
六道黑影如同受驚的鼠群四散奔逃。
唐婉的目光死死咬住那個佝僂的身影,獵豹般的衝刺在走廊刮起一陣風。她今天必須親手抓住這個惡魔——她要親眼看看,這個女人的心到底腐爛到什麼程度。
陳花花!唐婉一個急刹,警靴在瓷磚地麵擦出刺耳的聲響。她把對方逼進了死胡同,涉嫌殺害二十三名嬰兒,你罪該萬死!再反抗我就動用武力!
警棍地彈出,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冷光。
陳花花突然詭異地笑了。她慢慢從後腰抽出一把生鏽的匕首,刀尖還沾著可疑的褐色汙漬。警官知道嗎?她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我也曾是個完整的女人......
唐婉看到對方用匕首挑開衣襟,小腹上猙獰的疤痕像蜈蚣般扭曲。車禍帶走了我的子宮,也帶走了我做人的尊嚴。陳花花的眼神開始渙散,全村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不下蛋的母雞,斷子絕孫的掃把星......
我理解你的痛苦。唐婉悄悄調整呼吸節奏,左手摸向腰間的催淚噴霧,但那些嬰兒是無辜的。
理解?陳花花突然暴起,匕首在空氣中劃出寒光,你理解個屁!她的咆哮震得消防栓玻璃嗡嗡作響,直到觀音菩薩托夢給我——癲狂的笑容撕裂了她枯瘦的臉龐,隻要集齊一百個童子心,就能......
唐婉瞳孔驟縮。這個女人的精神顯然已經——
劇痛來得猝不及防。左肩膀好像被什麼東西刺穿了,溫熱的液體順著警服蔓延。
唐婉低頭看見匕首的金屬柄已經完全的抵在前麵的肩膀上,後方露出了生鏽的刀刃。
咳......咽喉突然被鐵鉗般的手指扼住。陳花花腐爛的口氣噴在她臉上:小警察,嬰兒們死前也是這樣掙紮的......
視野開始泛黑。唐婉的指甲在對方手臂上抓出血痕,卻隻換來更用力的壓迫。耳邊傳來警棍滾落在地的脆響,還有陳花花病態的喘息:第二十四個......就用在您身上......
唐婉的指尖在腰間慌亂摸索,終於觸到了冰涼的金屬罐。在意識即將渙散的瞬間,她猛地抬起右手——
催淚噴霧精準命中陳花花的雙眼。這個瘋女人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枯爪般的手指終於鬆開。唐婉踉蹌著後退兩步,左肩的鮮血已經浸透了半邊警服,在白色護士服上綻開刺目的紅。
咳咳...咳...她單膝跪地,貪婪地吞咽著空氣。走廊儘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婉婉!趙敏一個箭步衝過來,當看到唐婉肩膀的匕首時,瞳孔驟然緊縮。彆動!我馬上送你去處理傷口!
王強帶著支援警力趕到時,陳花花正蜷縮在牆角,用臟兮兮的袖口拚命揉著通紅的眼睛。唐隊!王強的聲音都變了調,醫務組!快叫醫務組!
先...抓人...唐婉虛弱地擺擺手,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這瘋婆子...差點掐死我...
趙敏已經利落地撕開急救包:王強你負責押解,我送唐隊去對麵三院。她小心避開匕首,用繃帶先做了加壓包紮。
穿過醫院走廊時,由於失血過多唐婉模糊的視線掠過輸液區。她腦中竟然浮現出了林燁的身影——那個永遠從容不迫的唐隊長,此刻正被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
但趙敏的腳步沒有停留。她攙著唐婉衝出婦幼保健院大門,十二月的寒風裹挾著雪花撲麵而來。斜對麵市三院的紅十字在飛雪中格外醒目,急診科的燈光像黑暗中的燈塔。
堅持住...趙敏的聲音在顫抖,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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