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龍虎區刑偵分局會議室。
窗外的雪飄飄落落的下個不停,會議室裡的氣氛比天氣更加沉悶。
各組偵查員陸續彙報完工作,卻誰都沒能帶回有價值的線索。唐婉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目光在眾人疲憊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回牆上那幅詭異的畫作。
鄧隊,她突然開口,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裡格外清晰,那個女孩的資料,再詳細說說。
鄧平翻開已經卷邊的筆記本,紙張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根據社區提供的信息,這家人五年前從福利院領養了一個孩子。
領養?唐婉的眉頭擰成一個結,艾麗麗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嗎?
艾麗麗長期在美國留學,老兩口覺得家裡太冷清。鄧平推了推眼鏡,領養的女孩叫郭嘉,現在十歲。
唐婉猛地坐直身體:福利院還能聯係上嗎?
能,叫陽光福利院。鄧平低頭確認資料。
什麼?唐婉的聲音陡然提高八度,引得其他同事紛紛側目。
鄧平不解地指著文件:陽光福利院,怎麼了?
唐婉的指尖微微發抖:三年前蛇平區那場大火,死了三十多個孩子......
會議室裡的空氣瞬間凝固。鄧平的後頸竄上一股涼意,警服下的汗毛根根直立。
消防鑒定是電路老化,唐婉的聲音變得低沉,但當時救出的唯一幸存者......
您懷疑凶手是衝著她來的?鄧平的聲音有些發緊。
唐婉已經站起身,黑色風衣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去現場看看。
正午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陽光福利院的新址比想象中更簡陋,斑駁的牆麵上還留著雨水衝刷的痕跡。
馬院長佝僂著背迎接他們,厚重的鏡片後是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接待室裡的茶水冒著熱氣,在玻璃杯壁上凝成細密的水珠。
這孩子我記得。馬院長枯瘦的手指輕撫照片,在郭嘉的笑臉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指印,五年前在菜市場後巷發現的,渾身是血,卻說不出家在哪裡。
唐婉的鋼筆在筆記本上頓住:她有什麼特彆之處?
太安靜了,院長搖頭,彆的孩子哭鬨著要玩具時,她就那麼坐著,眼睛黑得嚇人。
離開接待室時,唐婉突然駐足:火災是淩晨發生的?
院長的背影明顯僵住了。她緩緩轉身,陽光在她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一點十八分。警報器莫名其妙壞了,等值班員發現時......她的聲音哽住了,隻有郭嘉的宿舍靠近水源,這孩子命大。
唐婉與鄧平交換了一個眼神。走廊儘頭,一扇鏽蝕的鐵門在風中輕輕搖晃,發出吱呀聲響,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從福利院回來後,唐婉望著郭嘉那雙怯生生的眼睛,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女孩瘦小的身子裹在寬大的舊外套裡,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仿佛隨時準備縮進自己的殼裡。
唐婉蹲下身,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聲音柔和下來:“小嘉,想不想……有個新家?”
郭嘉抬起頭,烏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微光,隨即又低下去,輕輕點了點頭,眼淚卻無聲地滾落下來。
一旁的趙敏見狀,也跟著蹲下,握住女孩冰涼的小手,柔聲問:“嘉嘉,你喜歡什麼樣的家庭?有爸爸媽媽,有溫暖的大房子,好不好?”
郭嘉咬著嘴唇,搖了搖頭,眼淚卻掉得更凶了。
趙敏心疼地將她摟進懷裡,輕拍著她的背:“彆怕,我們一定給你找個最好的家。”
三天後,市局發布領養消息的公告有了回應。
當唐婉看到推門而入的男人時,不由得一怔:“顧總?”
顧雷,45歲,沈安市地產巨頭,旗下產業遍布全國,是市裡赫赫有名的企業家,也是市局的長期讚助人。他一身筆挺的深灰色西裝,笑容溫和,卻掩不住眼底的銳利。
“唐隊,久仰。”顧雷朗聲笑道,“昨天看到你們發布的領養信息,我和太太商量了一晚上,覺得這孩子和我們有緣。”
他的笑聲洪亮,引得走廊另一頭的顧長軍聞聲而來。
“喲,顧總!”顧長軍大步上前,拍了拍顧雷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說道,“今天怎麼有空來市局?不會是又來給我們捐錢的吧?”
顧雷哈哈一笑,回敬了他一拳:“老顧,你這張嘴啊!我這次可是衝著孩子來的。”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下個季度的捐款報告批下來,我再給你們追加三百萬。”
顧長軍眼睛一亮,立刻換上一副正經神色:“走走走,去我辦公室詳談。”
“孩子呢?”顧雷環顧四周。
唐婉牽著郭嘉的手,將她輕輕帶到顧雷麵前。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一位身穿白色貂絨大衣的女人緩步走了進來,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她的妝容精致,眉眼間透著幾分冷豔,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最終落在郭嘉身上。
“顧太太。”顧長軍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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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淡淡“嗯”了一聲,視線卻始終沒離開郭嘉。
“多大了?”她問,聲音不冷不熱。
“十歲。”顧長軍代為回答。
顧太太沒再說話,隻是微微俯身,伸手抬起郭嘉的下巴,仔細端詳著她的臉。女孩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卻被她輕輕捏住下巴,動彈不得。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唐婉皺了皺眉,心裡莫名升起一絲不安。
行,也省得我們跑福利院了。顧太太利落地合上鋼筆,杏眼微挑,目光如刃般掃向顧長軍,顧局,手續在哪兒辦?
顧長軍臉上堆著笑,額角卻滲出細密的汗珠:不用那麼麻煩,您簽個字就行。
鋼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不過三分鐘,郭嘉的領養文件便已生效。顧太太將文件對折,塞進愛馬仕手提包的夾層,動作優雅得像在收納一張無關緊要的收據。顧雷摟著郭嘉瘦小的肩膀,笑容可掬地向眾人道彆。
唐婉站在走廊的陰影裡,看著女孩單薄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門後,手中的檔案袋被她捏得變了形。
滅門案的卷宗被貼上標簽,鎖進了市局檔案室最底層的鐵櫃。
2月23日,清晨八點零七分。
地鐵三號線火車站站台突然爆發出淒厲的尖叫。渾身是血的旅客從閘機口蜂擁而出,有人捂著噴血的脖頸,有人拖著骨折的腿,在地麵上拖出長長的血痕。
怎麼回事?!執勤民警李強攔住一個滿臉是血的中年男子。
男子雙目圓睜,嘴唇哆嗦著:下、下麵......有三個人......見人就砍......
對講機裡傳來刺耳的電流聲:指揮中心收到,請重複!
李強咽了口唾沫,喉結劇烈滾動:火車站三號線站台發生惡性傷人事件,三名持刀歹徒正在行凶,已有大量群眾受傷,請求......他看了眼身旁麵色慘白的新人同事,請求特警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