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朝帶著三名警員快步穿過二醫院的長廊,皮鞋在消毒水氣味濃重的走廊上敲出急促的聲響。林警官,人在哪?他壓低聲音問道。
林燁正倚在病房外的牆邊,聞言抬了抬下巴:在裡麵躺著呢。他將一個黑色手提包遞給賀朝,高純度海洛因,證據都在裡麵。人已經銬在病床上了,接下來就交給你們禁毒大隊了。
林警官,你這出門買個東西的功夫就幫我們抓了個大魚,賀朝接過證物,黝黑的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回頭得請你吃飯。
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麼。林燁擺擺手,轉頭對站在一旁的潼雨說:小潼,你先回所裡把筆錄整理一下。
明白,林警官。年輕警員敬了個禮,轉身消失在走廊拐角。
賀朝這才注意到站在陰影處的唐婉,驚訝地挑了挑眉:唐大隊?你怎麼也在醫院?
來看我的。林燁輕描淡寫地說,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喲——賀朝拉長聲調,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花,林警官,什麼時候發喜糖可彆忘了通知弟兄們啊!
放心,少不了你的。林燁笑著目送賀朝帶人進入病房,這才想起被冷落多時的女友。他轉身握住唐婉微涼的手指:餓了吧?現在去給你買巧克力蛋糕和熱牛奶?
唐婉故意彆過臉,警服肩章在燈光下閃著微光:現在想起我了?剛才和賀隊聊得不是挺開心嗎?她冷哼一聲,本隊長很生氣,哄不好的那種。
林燁湊近她耳邊,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垂:那...再加頓火鍋?正好今天是元旦,就當給你賠罪,怎麼樣?
這還差不多。唐婉小聲嘟囔,轉身走了幾步卻發現身後沒動靜。她回頭瞪眼:愣著乾什麼?
林燁摸著右臉,笑得像隻偷腥的貓:我的右臉在抗議,說沒有唐隊的吻,它今天就不配合工作。
幼稚!唐婉翻了個白眼,卻還是走回來在他臉頰輕啄一下,現在可以走了吧,林警官?
兩人挽著手走出醫院大門時,誰都沒注意到花壇裡蹲著的黑影。陳大山吐掉嘴裡的草根,陰鷙的目光死死盯著那輛遠去的黑色suv。呸!姓唐的婊子,他抹了把臉上的疤,等你落單的時候,老子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暮色像被打翻的墨汁般浸染天空,才四點半,北方的冬日就已迫不及待地落下夜幕。街邊小販裹著棉襖堅守攤位,嗬出的白氣在寒風中迅速消散。
老板,凍梨怎麼賣?林燁停在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攤前,握著唐婉的手塞進自己大衣口袋。
老人搓著凍紅的手:全要的話,這些給二十就行。
唐婉輕輕撞了下林燁肩膀:都買了吧,讓大爺早點回家。
聽你的。林燁掏出錢包,老板,我們全要了。
好嘞!老人笑出一臉褶子,小夥子疼媳婦是好事,疼媳婦的男人都有大出息!
林燁笑著遞過鈔票:承您吉言。錢正好,您收好。
路燈次第亮起,將兩人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長。老人望著他們遠去,嗬著白氣開始收攤,沒看見巷口陰影裡一閃而過的刀光。
陳大山在龍江分局附近徘徊了一個禮拜,始終沒見到唐婉的身影。他並不知道,唐婉早已調任市局,再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而唐婉曾經在龍江分局的刑警支隊手下——項裴,卻敏銳地注意到了這個可疑的男人。他掏出手機,給唐婉發了條微信:
「唐隊,陳大山最近一直在分局附近轉悠,看樣子還不知道你調去市局了。」
唐婉正在辦公室裡對著電腦敲字,屏幕上是她正在創作的小說《烈焰玫瑰》。雖然她早已把“寒冰”拉黑,但這段從基層民警一路晉升到市局刑警隊長的經曆,她決定用文字記錄下來——既是愛好,也是對自己過往的回望。
手機屏幕亮起,她掃了一眼,是項裴的消息。她微微一笑,手指在鍵盤上敲下回複:
「知道了,小裴,謝謝提醒。分局的大家最近都還好吧?」
「都挺好的,就是有點想你了。」項裴很快回複。
「市局這邊太忙,一直抽不出時間回去看看,等有空了,我一定回去一趟。」
「好,唐隊注意安全。」
唐婉回了個“ok”的表情,放下手機,重新投入寫作。
“叮——”
消息提示音再次響起,她瞥了一眼,這次是林燁發來的視頻。
點開一看,畫麵裡是林柔——林燁的妹妹,正和室友在校園晚會上合唱《少年壯誌不言愁》。女孩的嗓音清亮有力,台下掌聲雷動。
唐婉忍不住揚起嘴角,回複道:「沒想到小柔唱歌這麼好聽?」
林燁很快回道:「嗯,聽我師傅說,她從小就愛唱,隻是那時候他們工作忙,沒機會讓她係統學習。」
唐婉頓了頓,指尖輕敲屏幕:「你師傅師娘在天有靈,看到她現在這麼優秀,一定很欣慰。」
「是啊,」林燁的回複簡短而深沉,「我沒辜負他們的期望。」
——
次日,唐婉從禁毒大隊那邊得知,林燁那天誤打誤撞抓到的女人,竟是某個販毒集團的下層成員。她原本是來接頭交易的,結果陰差陽錯栽在了林燁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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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關鍵的是,賀朝從她嘴裡撬出了郊外一處小型毒品加工廠的線索。第三天,禁毒大隊閃電行動,直接端掉了整個窩點。
那些毒販直到被銬上手銬時,還是一臉茫然——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暴露的。
——
兩天後,臘月十五,下午兩點。
萬裡商場裡人頭攢動,年關將至,不少食品都在打折促銷。唐婉推著購物車,在貨架間挑選食材——家裡的冰箱快空了,她和林燁分工明確:她負責采購,他負責下廚。
然而,她並不知道,一雙陰鷙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她的背影。
陳大山這些天幾乎翻遍了整個沈安市,才從道上打聽到唐婉調去了市局的消息。
“臭女人,可算讓我找到你了……”他咬牙切齒,攥緊拳頭,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始終保持著二十米的距離——既不會跟丟,也不會被她察覺。
唐婉的刑警直覺向來敏銳。一踏進商場,她就察覺到一道陰冷的目光黏在自己背後,如毒蛇般死死纏繞。
她唇角微揚,眼底掠過一絲冷意。
“果然,還是被你找到了。”
她不動聲色地推著購物車,指尖輕輕敲擊金屬扶手,眼神的餘光掃過身後——陳大山正藏在不遠處的貨架旁,眼神凶狠,卻又不敢貿然靠近。
唐婉心中冷笑。
——就這點本事,也敢來報複我?
她慢條斯理地挑選食材,故意拖延時間,看著陳大山焦躁不安的樣子,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采購完畢,她結賬離開,徑直走向停車場。後視鏡裡,陳大山手忙腳亂地攔了輛出租車,緊追不舍。
唐婉輕哼一聲,方向盤一轉,幾個乾脆利落的變道,直接甩掉了對方。
“就這水平,也配跟蹤刑警?”
——
回到夢之城,唐婉把食材塞進冰箱,這才懶洋洋地陷進沙發裡。
十年了。
從二十歲踏入派出所,到今天成為市局刑警隊長,整整十年。
“時間過得真快……”
她閉上眼,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剛進派出所時,她隻是個心高氣傲的黃毛丫頭,以為警察工作不過是按時打卡、處理些簡單案件。
可現實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
——轄區居民的自行車丟了,她得去找;醉漢倒在路邊,她得送回家;鄰裡吵架,她得調解;甚至誰家的貓爬樹上不下來了,報警電話都能打到派出所……
雞零狗碎,沒完沒了。
半年下來,她差點崩潰。
直到帶她的老師傅拍了拍她的肩,語重心長地說:
“小唐啊,警察這條路,從來都不輕鬆。但既然選了,就得走下去——不然,怎麼對得起老百姓的信任?又怎麼對得起你當初入警時的誓言?”
那一夜,她輾轉難眠。
後來,她咬牙堅持了兩年,直到協助分局破獲一起跨省盜竊案,立下大功,才終於調離派出所,成為一名真正的刑警。
調令下來的前一晚,她興奮得睡不著,撥通了師傅的電話。
“師傅!我調去分局了!”
電話那頭,老人欣慰地笑了:“恭喜啊,小唐,總算熬出頭了。不過記住,分局不比派出所,每一個決定都關乎案情走向——你得慎重。”
“我知道!師傅,我以後一定常回來看您!”
老人沉默片刻,聲音忽然嚴肅:“你有這份心就夠了。但記住,無論走多遠,都彆忘了來時的路。”
唐婉握緊手機,指尖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