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宛宛不再看倒影,目光定定地投向那個顧客即將上島的方向。一個想法,帶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笨拙的強硬,在他腦海裡轟然成型:
既然“螃蟹橫走羊咩咩”是篩選顧客的第一道坎,那他就要讓第二道坎——屬於他派宛宛的展示坎——至少看起來……足夠像樣!
他用幾根最有力的腕足纏住那華麗但毫無實質支撐的秋千底座,不再顧忌形象,粗暴而效率地將它整個拖拽下來,徹底掀翻。
沉重的木質骨架砸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去他的“王座”!
他用腕足卷起被掀翻的秋千上一些有用的結構件——幾根還發著微光的木杆。他有的是巧勁和吸盤的附著力。叮叮當當一陣悶響,他將這些材料與展台原有的結構嘗試組裝、加固。
動作很慢,不斷出錯,甚至幾次被鋒利的邊緣劃到,留下細小的劃痕,但他眉頭都沒皺一下或者說吸盤緊了一下就當皺過了)。
他用觸手從自己身上那件紮人的海草袍子上,一根一根扯下那些最柔軟、相對光滑的藤蔓和厚實的葉脈,又笨拙地在“改造中”的展台縫隙裡穿插、纏繞,試圖製造出一種……嗯,更像“自然交易角”的氛圍。雖然效果更像一個被海草附魔了的、歪歪扭扭的怪物。
最後他爬到那株之前被他不小心禍害過的熒光小菇麵前,用腕足最最尖端的吸盤,極其輕柔、帶著近乎贖罪的心態,把那株歪倒的小苗重新埋好,培上細碎的、他特意刮下來的最肥沃的上層腐殖土,他甚至對著那株小苗,用幾乎聽不見的氣音低聲說:“……加油……撐住……”
做完這一切,他筋疲力儘地靠在那個被他改造得古裡古怪的展台旁。
他依然不敢想象待會兒要麵對顧客,身體本能地渴望縮回安全屋。
地板倒影裡的他,不再是被釘在王座上的昆蟲,而是一個站在粗糙手作展台旁、沾滿泥土草屑、姿態僵硬、眼神帶著一絲疲憊卻不再空洞的綠色身影。
如果說之前他的樣子帶著些許柔弱與親和,現在他看上去就是十分威嚴且詭異。
所有看到他的人想必不會在此造次。
“……可以……不說話……”他回憶起姐姐幫他建立的流程,腦子們開始艱難地同步思考下一步——如何在顧客完成螃蟹舞後,利用價簽,完成一場沉默但絕不虧本的交易。
他用兩根腕足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發出一聲清脆的“啪嘰”聲,像是給自己鼓勁,也像是要把最後一絲退縮拍飛。
“……至少……不能……比未知的三胎……差……”這個念頭帶著點委屈的倔強,成了他此刻最強的動力。
沉重的呼吸仿佛凝滯在空氣裡。一陣刻意放緩但依然清晰的腳步聲就傳了過來。
嗡——
那一瞬間,派宛宛的腦子集體宕機,所有腕足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瞬間繃直、僵硬,以一種反生物力學的姿態猛地向上豎起,活像一隻瞬間炸毛的熒光海膽!本能的深海生物防禦機製在警報尖叫:陌生的氣息!接近!陸地生物!不友好!快逃!
他甚至來不及看清來人是誰,身體已經做出了最誠實的反應——最大程度地暴露自己“不好惹”的一麵。
一個同樣有些拘謹、甚至帶著點小心翼翼的年輕男性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確定和努力控製的平穩:“…內個…你好?”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觀察派宛宛這詭異的姿態和混亂的場麵。接著,腳步聲的主人後退了一小步,然後開始了他的表演。
派宛宛還維持著側倒在地板上的僵直姿勢,側著臉,眼睛瞪得溜圓,吸盤因為驚嚇和倒地的撞擊微微張開又收縮。
他看到這個穿著東拚西湊的衣服、麵容平凡的年輕男人,真的在他麵前,極其認真地、模仿著螃蟹的動作,先是向左橫著挪了三步。
第一步,僵硬得差點自己絆倒自己。
第二步,身體搖晃,臉頰憋得有點紅。
第三步——最關鍵的——發出了一聲短促而含混的、仿佛被命運扼住喉嚨般的:
“……咩?”
噗嗤。派宛宛一個腦子裡的某個小燈泡亮了。是姐姐說的“螃蟹橫向行走三米並發出咩咩羊叫”!
巨大的荒誕感瞬間衝淡了爆炸性的恐慌。原來……真的有人會這麼做?姐姐超棒!他豎起的、警惕的腕足尖最末端,幾根最敏感細小的卷須,不受控製地、極其細微地朝著對方動作的方向,模仿性地、偷偷蜷曲了一下。
派宛宛心臟在身體裡狂跳,但一種奇異的、混合著安心和荒謬的暖流,終於艱難地衝破恐懼的寒冰,緩緩流向他僵硬的腕足末梢。
腦子們難得地高度統一地閃過一個念頭:規則生效了!可以開始交易!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忽略地板冰冷的觸感和臉上沾到的泥土。
他用幾根靠近身體的腕足猛然發力,以一種不怎麼優雅但足夠迅捷的姿態,啪嗒一下把自己“彈”了起來站直。動作幅度過大,牽扯到之前被藤蔓勒住的幾個吸盤,疼得他吸盤一陣急遽收縮,整條腕足都哆嗦了一下。
但他強迫自己站定,甚至努力想把那些還在下意識微顫的腕足收攏得“店長範”一點——效果就是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努力挺直卻隨時可能散架的海草樁子。
他沒開口,一個字也沒說。腦子都在瘋狂複盤姐姐的指示:不要交談!看價簽!指東西!拿錢!
年輕男人顯然也緊張,但明顯鬆了口氣——看來攻略誠不欺我,真的不用說話!他目光飛快掃過價簽,選定了幾種種子,低聲快速道:“這…這個5顆…和…這個。”然後幾乎是屏住呼吸地,從腰間的皮囊裡摸索著掏出兩個金幣袋子,小心翼翼地將487金幣放在展台一個清理出來的金屬平台上,
吸盤牢牢吸住了金幣袋子後,他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一小塊。清點完成,他用兩根腕足分彆卷著商品,以一種極其不協調的姿勢——像舉著戰利品又像在投降——將它們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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