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曬穀場的土還帶著晨露的濕意，張嫂就拎著個破陶罐來了，裡麵裝著挑好的麥種。“種麥得間距五寸，太深出不來，太淺會被鳥啄。”她蹲在翻好的地裡，用手指量出個小坑，把三粒麥種放進去，再用細土輕輕蓋實，“晴姐，你看這樣，得輕著點，彆把土壓太實。”
蘇晴跟著學，指尖沾了泥，剛蓋好一坑，就聽見小丫頭的笑聲——她蹲在旁邊的菜地裡，用個小木勺挖坑，把白菜種小心翼翼地撒進去，還對著坑小聲說：“快發芽呀，我給你澆水。”
林野和老周扛著木桶去枯井打水，井水雖然淺，但夠澆剛種的種子。“得每天澆一次，這幾天沒雨，土乾得快。”老周拎著桶沿，水晃出幾滴，落在土上，很快就滲了進去，“要是能搭個棚子擋擋太陽就好了，怕曬壞嫩芽。”
村民們都來幫忙，男人們挑水，女人們播種，連之前生病的王嫂男人，也撐著身子來鬆土。刀疤強光著膀子，汗順著脊梁往下淌，卻笑得很歡：“等夏天收了麥，咱們磨麵做饅頭，讓丫頭們吃個夠！”
小丫頭聽見這話，跑過來拽著刀疤強的衣角：“刀疤叔，我還想吃番茄！晴姨說番茄是紅的，甜甜的！”
“沒問題！”刀疤強蹲下來，揉了揉她的頭，“等番茄熟了，先給你摘最大的！”
中午的太陽漸漸熱起來，蘇晴剛直起腰想歇會兒，張嫂突然喊了聲：“晴姐，你來看！這麥種怎麼沒冒芽？”
她跑過去，隻見張嫂麵前的幾坑麥種，土麵平平的，沒一點鼓包，而旁邊的坑已經冒出了嫩黃的芽尖。“其他坑都好，就這幾坑沒動靜。”張嫂扒開土，裡麵的麥種發了黴，黑糊糊的，“怕是之前受潮了，沒挑乾淨。”
村民們都圍過來，臉上的笑淡了點——這幾坑雖然不多，但也是希望，要是還有更多受潮的種子，可怎麼辦？王嫂攥著衣角，小聲說：“會不會是土的問題？我家以前種地，土太濕就容易爛種。”
老周蹲下來，捏了捏旁邊的土：“是有點濕，得鬆鬆土，讓太陽曬曬。”他轉身往村裡跑，沒一會兒扛來幾把舊耙子，“大家把沒發芽的地方耙鬆，彆太深，剛好能透氣就行。”
正忙著，遠處傳來腳步聲——是之前來借種子的流民，手裡拎著幾把新做的木耙，還有個竹篩。“蘇晴姑娘！我們聽說種子沒發芽，帶了工具來幫忙！”為首的流民放下東西，拿起耙子就往地裡走，“我們以前在老家種過地，鬆土我熟！”
流民們很快就融入進來，有的鬆土，有的幫著篩剩下的種子，把受潮的挑出來。小丫頭也拿著個小耙子，跟在流民身後，學著鬆土，臉上沾了泥，卻笑得比太陽還亮。
“晴姨！你看！這裡有石頭！”小丫頭突然蹲下來，從土裡挖出塊拳頭大的石頭，上麵還沾著新泥，“是誰把石頭埋在這裡的？”
蘇晴心裡一動，順著小丫頭指的方向看，那片地剛好是沒發芽的區域。林野也走過來，扒開旁邊的土，又挖出兩塊石頭：“是有人故意埋的，想讓種子長不好。”
“肯定是趙禿子！”刀疤強攥緊了耙子，眼裡冒火，“他自己種不了，也不想讓我們種！”
村民們都很生氣，有的想去找趙禿子，蘇晴卻按住他們：“先彆急，咱們先把地種好，種子發了芽，他再鬨也沒用。”她看向流民，“麻煩你們幫著多看看，要是再發現石頭，就扔到路邊去。”
流民們點頭，看得更仔細了。沒一會兒，又挖出幾塊石頭，都扔到了曬穀場的邊上。
太陽偏西的時候，地裡的土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種子也篩完了，沒受潮的都重新種了下去。林野拎著木桶，給新種的種子澆了水，水珠落在土上，亮晶晶的。
“明天應該就能發芽了。”老周蹲在地裡，看著剛澆完水的坑，眼裡滿是期待，“隻要這幾天彆下雨，嫩芽就能長起來。”
小丫頭蹲在菜地裡，盯著剛種的白菜種，小聲說：“芽芽，你要快點長，我明天再來看你。”
蘇晴走過去，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泥：“咱們回家吃飯，明天再來澆水，說不定就能看見嫩芽了。”
晚飯是紅薯粥配烙餅，還加了點新找的鹹菜，香得讓人多吃了兩碗。小丫頭捧著碗粥，還在說嫩芽的事：“晴姨，你說明天番茄種會發芽嗎？我想早點看見它。”
“會的。”蘇晴摸了摸她的頭，“隻要咱們好好照顧它，它就會快快長。”
林野坐在旁邊，喝了口粥：“今天流民來幫忙，說明趙禿子已經沒人幫他了，以後他再鬨，也翻不起什麼浪。”
“嗯。”蘇晴點點頭，看向窗外的曬穀場，月光灑在地裡，像鋪了層銀霜，“等嫩芽長出來，咱們就搭棚子，防鳥防太陽，夏天就能收糧了。”
夜裡，小丫頭做了個夢，夢見曬穀場的地裡長滿了小麥，菜地裡結滿了紅番茄，她摘了個最大的番茄，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流。她笑著，在夢裡，春天已經來了。
第二天一早，小丫頭第一個跑到曬穀場，剛到地頭就喊了起來：“晴姨！發芽了！你看！麥種發芽了！”
蘇晴和村民們跑過去，隻見地裡冒出了一片嫩黃的芽尖，像撒了把星星，菜地裡的白菜種也冒出了小綠芽，細細的，很可愛。小丫頭蹲在旁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嫩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芽芽，你終於長出來了！”
村民們都笑了，張嫂擦了擦眼角：“太好了，有希望了。”林野扛著木桶過來，笑著說：“走，澆水去，讓咱們的芽芽長得再快點！”
陽光灑在田埂上，灑在嫩綠的芽尖上，灑在村民們的笑臉上。蘇晴看著這一切，心裡暖得很——這災年雖然苦，但隻要有希望，隻要大家在一起，就沒有熬不過去的坎。春天已經來了，好日子，也不會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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