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沒褪儘，曬穀場的石板就被玉米穗鋪得滿滿當當，金黃的穗子沾著細碎的露珠，在晨光裡泛著油亮的光。林野蹲在脫粒機旁調試，這台囤貨裡的老舊機器，昨天擦了三遍、上了豬油潤滑，此刻轉起來“嗡嗡”作響，鐵齒輪咬合得嚴絲合縫。
“嬸子們，把玉米穗往進料口遞，彆太急，免得卡機！”林野扶著機器把手喊，周嬸和陳嬸已經抱著玉米穗湊過來，兩人配合默契，一人遞穗、一人扶著進料口，金黃的玉米粒順著出料口“嘩啦啦”往下淌，像斷了線的金珠子，落在鋪好的白布上，堆起尖尖的小丘。
蘇晴拿著細篩子站在旁邊，把脫粒時混進來的玉米芯、碎秸稈篩出去：“這機器真省事，要是純手搓，這小山似的玉米穗，得搓到天黑。”她額角滲著薄汗，抬手抹了把，指尖沾了點玉米粉，笑起來眼角彎彎，“去年在城裡，哪見過這陣仗，現在倒覺得，親手脫粒的玉米才香。”
小丫頭和小諾蹲在白布旁，小手撿著漏網的玉米粒，時不時往嘴裡塞兩顆生的，脆生生的口感讓兩人眼睛發亮。“小諾你嘗嘗，生玉米也甜！”小丫頭遞過去一把飽滿的玉米粒，小諾猶豫著放進嘴裡，慢慢嚼著，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真甜！比糖還甜！”
張強背著藥簍從後山回來，剛采的薄荷和柴胡還帶著露水，他把藥簍往屋簷下一放，就過來幫忙遞玉米穗：“這脫粒機省力氣，我來替周嬸歇會兒，你去喝口水。”周嬸笑著讓開位置，拿起水壺灌了兩口：“張醫生你可彆累著，腿傷剛好，悠著點來。”
李嫂端著一大盆切好的黃瓜條過來，撒上粗鹽和蒜末，拌勻了遞到眾人手裡：“天熱，吃點涼拌黃瓜解解暑，等會兒給你們做爆米花，丫頭念叨好幾天了。”小丫頭一聽“爆米花”，立刻蹦起來：“李奶奶快做！我要吃甜的！”
上午十點多，玉米脫粒終於完成，白布上堆起了滿滿兩大堆玉米粒，金黃飽滿，透著太陽曬過的乾爽氣息。林野關掉脫粒機，擦了擦額頭的汗：“先曬兩天，把水分徹底曬乾，再裝袋存進地窖，不然容易發黴。”
接下來就是小丫頭最期待的爆米花環節。李嫂在大鐵鍋裡倒了小半碗玉米粒，又加了一勺粗鹽和一小塊豬油——災變後糖稀罕，用鹽和油炒出來的爆米花，鹹香酥脆，彆有風味。林野蹲在灶邊燒火，沼氣火穩穩地舔著鍋底，李嫂拿著鍋鏟不停翻炒，玉米粒在鍋裡“劈裡啪啦”地跳動，像是在跳集體舞。
“快捂耳朵！要爆了！”李嫂喊了一聲，小丫頭和小諾立刻雙手捂住耳朵，眼睛卻死死盯著鍋蓋。忽然，“砰砰砰”的爆響聲密集起來，熱氣順著鍋蓋的縫隙往上冒，濃鬱的玉米香瞬間漫滿了整個小院，連雞圈裡的母雞都抻著脖子往灶房方向望。
李嫂猛地掀開鍋蓋，雪白蓬鬆的爆米花“嘩”地湧出來，像一堆蓬鬆的雪。小丫頭和小諾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燙得直跺腳，卻舍不得鬆開，塞進嘴裡嚼得“哢嚓”響。“好吃！太好吃了！”小諾吃得滿臉都是爆米花碎屑，含糊不清地說，這是她災變後吃得最開心的零食。
眾人圍過來分享爆米花，鹹香中帶著玉米的本味，越嚼越香。周嬸抓了一把放進兜裡：“留著乾活的時候吃，解乏。”陳嬸則用布口袋裝了滿滿一袋：“給丫頭和小諾當零嘴，倆孩子怪可憐的，難得這麼開心。”
正熱鬨時，院門外忽然傳來幾聲試探性的喊聲：“有人嗎？我們是幸存者，想換點糧食！”
林野瞬間繃緊了神經，示意眾人安靜，自己握著柴刀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看——門外站著一男一女，三十多歲的樣子，背著鼓鼓囊囊的背包，臉色憔悴，眼神裡帶著警惕和急切，不像之前遇到的掠奪者。
“你們是什麼人？想換什麼？”林野隔著門問，聲音沉穩。
男人趕緊說：“我們叫趙勇，這是我媳婦王梅，從南邊逃過來的，手裡有止血粉、鑿子和幾件工具，想換點玉米粉或者臘肉，孩子在家等著吃飯呢。”他說著，從背包裡掏出一小包止血粉和一把嶄新的鑿子，遞到門縫前。
張強湊過來，接過止血粉聞了聞，又看了看鑿子：“止血粉是用三七和仙鶴草做的，正經草藥，鑿子也是新的，能用。”
林野打開院門，讓兩人進來，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沒發現武器，才放下心來：“我們有玉米粉，剛脫粒的，十斤玉米粉，換你兩包止血粉和這把鑿子，怎麼樣？”
趙勇夫妻倆對視一眼，連忙點頭：“行！太行了！十斤玉米粉夠我們一家三口吃三天了！”王梅從背包裡掏出兩包止血粉，連同鑿子一起遞過來，接過林野裝的玉米粉，緊緊抱在懷裡，眼圈都紅了：“謝謝你們！南邊有夥人專門搶物資，我們的糧食都被搶了，要不是遇到你們，孩子都快餓壞了。”
“南邊的掠奪者？”林野心裡一沉，“他們有多少人？有沒有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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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勇歎了口氣：“大概十幾個人，有鐵棍和兩把砍刀，專挑小的幸存者隊伍搶，我們也是僥幸逃出來的。你們這裡人多，又有莊稼，可得小心點，他們說不定會找來。”
送走趙勇夫妻倆，眾人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張強皺著眉說：“看來這附近不太平，掠奪者遲早會找上門，咱們得趕緊加固圍欄，再多做些陷阱，不然太危險了。”
林野點點頭，目光落在曬穀場的玉米粒和小院裡的莊稼上：“咱們有糧，有武器，還有這麼多人，不用怕他們。下午就開始加固圍欄，把之前的陷阱再加密，另外，地窖裡的糧食分一半存進後山的溶洞，以防萬一。”
蘇晴握緊了手裡的柴刀：“我來負責加固圍欄，用楠木杆和鐵絲網再圍一層，讓他們進不來。”周嬸和陳嬸也紛紛表示：“我們去挖陷阱，多挖幾個深坑，上麵鋪些枯枝敗葉，保管讓他們掉進去。”
李嫂把剩下的爆米花裝進布口袋，遞給小丫頭和小諾：“彆怕，有林野和張醫生在，還有這麼多叔叔阿姨，咱們能守住家。”小丫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握緊小諾的手：“我們也幫忙，我們可以給陷阱蓋樹葉！”
夕陽西下時，小院裡的圍欄已經加固了大半，楠木杆密密麻麻地立在原來的圍欄外，鐵絲網纏了一圈又一圈，透著森然的氣息；院門外和農田邊緣，挖了十幾個半人深的深坑，上麵鋪著枯枝和乾草，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地窖裡的糧食也分了一半，裝進結實的布袋裡，由林野和張強送到後山的溶洞裡藏好——這溶洞是之前探路時發現的，隱蔽又乾燥，是絕佳的儲物點。
晚飯時，餐桌上的氣氛比中午凝重了些，但沒人抱怨，反而都透著一股齊心守家的堅定。李嫂燉了蘿卜燉兔肉，炒了蘑菇青菜，玉米粥熬得黏稠香甜，眾人默默吃著飯，心裡都在盤算著接下來的防禦計劃。
林野放下碗筷，看著眾人說：“老鐵們，災年裡過日子，就是關關難過關關過，掠奪者來了咱們不怕，隻要咱們心齊，守住這方小院，就有吃有喝，有安穩日子過。道家說‘萬物相生，眾力成城’，咱們東北人更是抱團取暖的性子，隻要擰成一股繩，就沒有扛不過的坎。”
張強點點頭：“林野說得對，咱們有糧食、有武器、有草藥，還有彼此，隻要做好防禦，沉著應對，肯定能擊退他們。”
小丫頭舉起手裡的玉米餅：“我也會幫忙！我會喊人！”小諾也跟著點頭，眼裡沒有了之前的膽怯，多了幾分堅定。
夜色漸深，小院裡的燈囤貨裡的應急燈）亮著微弱的光，圍欄外的陷阱在黑暗中靜靜蟄伏，地窖裡的糧食和溶洞裡的儲備安然無恙，兔舍裡的兔子、雞圈裡的母雞都已沉睡，隻有守夜的林野和張強，坐在院門口，手裡握著柴刀，目光警惕地望著黑暗深處。
林野知道，平靜的日子或許即將被打破，但他並不害怕。這方小院，是他們用汗水澆灌出來的家園，是他們在災變中唯一的避風港，隻要眾人齊心，攜手並肩，就一定能守住這份安穩，在這亂世中，繼續把小日子過得紅火、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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