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診室裡的驚雷
大洋市婦幼保健院的走廊裡，消毒水味混著嬰兒奶粉的甜香，像杯奇怪的混合飲料。張磊扶著李娜的腰，手心的汗把產檢手冊洇出一圈淺痕——b超室的門剛開條縫，穿白大褂的王醫生就舉著張單子喊“李娜家屬”，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像發現了異常數據的檢測儀，看得張磊心裡直發毛。
“坐。”王醫生的鋼筆在病曆本上“噠噠”敲著，b超圖像在屏幕上泛著冷光，兩個小小的孕囊像兩粒飽滿的花生，在羊水的包裹裡安靜躺著，可愛得讓人想戳戳。張磊的手指在李娜的孕婦褲上無意識劃著，上周剛給這倆小家夥買了迷你足球襪，粉藍各一雙，此刻在背包裡硌著他的肋骨，像兩個小小的提醒：你要當爹啦！
“不是你的。”王醫生突然抬頭，鋼筆尖在“雙胞胎”三個字上頓住，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窗外的梧桐葉剛好落下，在張磊的視網膜上投下片陰影，他聽見自己的膝蓋“哐當”撞在金屬診床上，聲音脆得像某種堅固的東西突然碎裂。
“大夫您可彆嚇我！”張磊的嗓門瞬間劈了叉，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手機“啪嗒”從褲袋滑出來，屏保是他和李娜的結婚照，背景裡的民政局紅章還嶄新得能反光，“產檢前我倆連小區的薩摩耶都沒多看一眼，真的！我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給她燉湯，連同事聚餐都推了！”他的手指在李娜的孕肚上輕輕捏著，觸感溫熱得像剛出鍋的饅頭，這可是他每天睡前必摸的“安撫儀式”，怎麼可能不是他的娃？
李娜的指甲狠狠掐進張磊的胳膊，b超單在她手裡抖成了波浪，聲音都帶了哭腔：“掛號時護士喊的是李娜啊！我預產期是明年春天，孕早期吐得天昏地暗，張磊請假三個月在家伺候，連醬油瓶都不讓我碰，咋就不是他的？”單子上的孕囊圖像被她戳出個小洞，像顆破掉的珍珠，看得人心疼又好笑。
王醫生突然“噗嗤”笑出聲，鋼筆尖指向b超單抬頭的“患者丈夫”欄，那裡用圓珠筆寫著“劉建國”，字跡龍飛鳳舞，跟張磊身份證上規規矩矩的“張磊”差著十萬八千裡。“我是說這名字不是你的，沒說娃不是你的。”她的手指點向屏幕上的雙胞胎，眼底滿是笑意，“這倆小家夥，可是根正苗紅的張家種，心跳穩得很。”
張磊的喉結“咕咚”滾了滾，盯著那三個字突然拍著大腿，震得診床都晃了晃：“劉哥！同病房的劉建國！”他的手機在這時震動，剛好是劉哥發來的微信：“磊子，上次讓你幫忙填的住院陪護單，我家那口子說找不著了，你見沒？急用呢！”張磊看著消息，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合著是自己犯了迷糊！
第二節：病房裡的順手
李娜的羊水差點在走廊笑破。張磊扶著牆直喘氣，產檢手冊上的腳印貼紙——每次產檢蓋一個，現在已經攢了七個，此刻像一個個小笑臉，全在嘲笑他的記性。“你可真行！”李娜的拳頭在他背上捶得像打鼓，力道不大卻帶著氣，“劉哥讓你幫忙填張陪護單，你倒好，把人家名字順手寫進咱娃的檔案裡！以後娃長大了，看見b超單上寫著‘劉建國’，還以為自己有倆爹呢！”
走廊的長椅上，張磊翻出上周的微信記錄。劉建國的頭像是抱著孫子的合影，笑得一臉褶子，消息還停留在“磊子，護士說陪護單得填家屬名，我老花眼看不清單子上的字，你幫哥填下，回頭請你喝酒”，後麵跟著個拜托的表情包。張磊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他正給李娜削蘋果，蘋果皮還沒削完，就順手抓過筆，看都沒看單子標題，把“患者丈夫”欄寫成了“劉建國”，轉身就把這事拋到了九霄雲外，連蘋果皮掉在地上都忘了撿。
“王醫生，實在對不住，給您添麻煩了。”張磊的耳朵紅得像李娜剛買的櫻桃，連脖子都透著粉色，“上周劉哥愛人剖腹產，他忙得腳不沾地，又是簽字又是繳費，我看他可憐，就順手幫了個忙，沒成想……”他的手指在b超單上劃著，想把“劉建國”三個字塗掉，結果越塗越黑，像塊洗不掉的墨跡，反而更顯眼了。
王醫生的聽診器在李娜的肚子上慢慢轉著圈，突然，兩個小家夥像是有了感應，輕輕踢了踢，力道剛好撞在聽筒上，發出“咚咚”的輕響，像在跟醫生打招呼。“雙胞胎心跳都正常，發育得也不錯。”王醫生摘下聽診器，笑著調侃，“就是這爹有點迷糊，以後給娃換尿布可得注意，彆把老大的尿布穿在老二身上，更彆把劉哥的名字再寫進娃的東西裡了。”她拿起鋼筆，在單子背麵工工整整寫了“張磊實際丈夫）”，字跡清晰得像在糾正學生的考卷錯題。
護士推門進來時，剛好看見李娜揪著張磊的耳朵“教育”：“說！是不是看劉哥家孫子可愛，想偷換個爹？我告訴你，門都沒有！咱娃的爹隻能是你這個迷糊蛋！”張磊的求饒聲“此起彼伏”，撞在牆上又彈回來，混著隔壁產房傳來的嬰兒啼哭，像支熱鬨又溫馨的交響曲。“下一位產檢的患者到了！”護士憋著笑敲門框，“李娜姐，再笑羊水真要漏啦，b超單拿好，記得預約下次的糖耐檢查，彆又忘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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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裡的準媽媽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有的還忍不住笑出了聲。張磊趕緊把b超單小心翼翼折成小方塊，塞進李娜的背包夾層——那裡還躺著他寫的育兒筆記，第一頁就工工整整寫著“不許在娃的事情上犯迷糊，要做個靠譜的爹”，結果現在看來，這筆記更像是給自己的“警示鐘”，而且字跡還被他自己的口水洇得發虛——那是上次熬夜看育兒視頻時不小心睡著流的。
第三節：蘋果核裡的秘密
回家的地鐵上，李娜的手機在孕婦枕上震動起來。劉建國發來一段視頻，畫麵裡，他老伴正抱著剛滿月的孫子喂奶粉，小家夥的腳丫蹬著印著“爺爺最棒”的圍兜，吃得滿臉都是，可愛得緊。“磊子，陪護單找著沒？要是找不著，我就再去護士站補一張。”劉建國的聲音裹著當爺爺的喜悅，透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對了，我家大孫子跟你家倆娃有緣，等以後娃們長大了，結個親家咋樣？我家大孫子可懂事了，還會給奶奶捶背呢！”
張磊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敲著“親家好！沒問題！”，剛要發送，李娜突然搶過手機，對著麥克風說：“劉哥，張磊把你名字寫到俺們b超單上了，你可得負責！以後你就是倆娃的‘名譽爺爺’，得給娃買奶粉、買玩具！”她的肚子在笑的時候顫成了波浪，兩個小家夥像是在跟著起哄，踢得比剛才在診室裡更歡了，力道不大卻很明顯，像是在讚同媽媽的話。
地鐵到站的提示音響起時，張磊從背包裡摸出個蘋果——這是他早上特意去超市買的，王醫生說孕婦多吃蘋果對娃好，還能補充維生素。他削果皮時，刀在手裡轉得飛快，果皮連成一條不斷的線，像在表演什麼絕技，引得旁邊的小朋友直拍手。“給，剛削好的，你吃。”他把果肉遞到李娜嘴邊，果核上還留著個完整的五角星，形狀規整得像用模具刻出來的，“你看這核，像不像咱仨？你是中間的五角星中心，我和倆娃是旁邊的角，緊緊圍著你。”
李娜的牙齒在蘋果上輕輕咬出月牙痕，清甜的汁水在嘴裡散開，突然想起三個月前的孕吐期。那段時間，她吃什麼吐什麼，有次把酸水吐在了張磊剛買的新襯衫上，他非但沒嫌臟，還笑著說“這是咱娃在給爹蓋章，以後就是專屬印記了”；她半夜腿抽筋疼得哭，張磊爬起來就給她揉腿，揉著揉著自己趴在床邊睡著了，口水還打濕了她的腳踝；她擔心養雙胞胎壓力大，偷偷抹眼淚，張磊默默把剛買的釣魚竿掛到了網上，還安慰她說“以後帶娃去公園釣魚，不花錢還能曬太陽，一舉兩得”。
“剛才在診室，王醫生說‘不是你的’時，你真信了？”李娜的手指在張磊的手背上輕輕劃著，那裡有道淺疤——是上次超市促銷，他為了搶特價孕婦奶粉，不小心被貨架蹭到的，當時還說“沒事，小傷，奶粉搶到就行”。
張磊的喉結又“咕咚”滾了滾，把果核扔進垃圾桶，認真地看著李娜：“你懷他倆的時候，我天天數胎動，半夜爬起來聽胎心，這倆小家夥踢我的時候，力道跟我小時候彈你腦瓜崩一模一樣，咋可能不是我的？再說，就算……就算有啥萬一，我也認，誰讓我稀罕你呢？不管娃是誰的，你都是我媳婦，我都跟你一起好好過。”他頓了頓，聲音突然軟下來，像怕嚇到她，“不過幸好是誤會，不然我得哭暈過去。”
李娜的眼淚突然掉在蘋果皮上，鹹澀混著清甜，心裡卻暖得像揣了個小太陽。她想起結婚時，張磊在婚禮上說“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包括你的喜怒哀樂，我都會放在心上”，當時以為隻是情話，現在才明白，這是他用行動在一點點兌現的承諾，比b超單上的名字靠譜百倍，也珍貴百倍。
第四節：嬰兒床的塗鴉
周末的家具城人來人往，張磊扛著個迷你嬰兒床樣品，在人群裡像隻笨拙的熊，腳步卻很穩，生怕把樣品碰壞了。李娜跟在後麵，手裡的畫冊翻到“雙胞胎臥室設計”那一頁，上麵畫著兩個小床並排靠著，中間的小桌子上擺著盞月亮燈，暖黃的光在圖上淌成河，溫馨得讓人想立刻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