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陣雨席卷了整座城市。舒晨剛把最後一位客人送走,就聽見廚房裡傳來“哐當”一聲巨響。她衝進廚房時,看見母親趴在麵粉袋上,手緊緊地抓著胸口,臉色白得像牆上的石灰。
“媽!媽你怎麼了!”舒晨的聲音顫得不成樣子,她想抱起母親,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軟得使不上力氣。窗外的雷聲炸響,雨水劈裡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將她的呼救聲吞噬得無聲無息。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慌亂地翻找出手機,想要撥打120,電話還沒撥通,她又突然想到巷子的路那麼窄,120根本進不來。“媽,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托起母親往外走。
她根本顧不上打傘,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拍打在母女倆的身上,“媽,你堅持住!”她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慌張,瘦弱的肩膀幾乎托起了母親的整個身子。
雨越下越大,遠處的一棵老槐樹在暴雨中搖搖欲墜,地上的積水早已沒過腳踝,“晨晨......”許茹惠艱難地看了一眼女兒,終於堅持不住,身子像一片飄落的葉子,整個人跌進了滂沱的大雨中。
“媽!”舒晨跪坐在積水裡,拚命想要將母親給扶起來。“媽!你醒醒,媽!救命啊,誰來幫幫我!”一道道閃電劃破天空,她的呼喊被接踵而至的雷聲震成了碎片。
冰冷的絕望就快要將她淹沒,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朦朧中,她看到遠處有一個人影正不顧一切地向她跑來。
“讓開。”肖明函冷著臉,眼神卻在看到地上的許茹惠時,瞬間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沒有絲毫遲疑,半跪在地上,直接將許茹惠打橫抱起。他的動作快而穩,卻在觸碰到許茹惠冰涼的皮膚時,指尖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舒晨愣住了,她看著肖明函抱著母親衝向巷口外的黑色轎車,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將母親安置在後座,看著他被雨水澆透的背影,喉嚨裡像堵了一團潮濕的海綿,發不出任何聲音。
“上車。”肖明函的聲音帶著雨水的涼意,卻莫名地讓她安定下來。她機械地坐進副駕,看著他發動車子,雨刷器有節奏地左右擺動著,將前方模糊的雨幕給切割開。
車裡很安靜,隻有雨水敲打車窗的聲音和肖明函沉穩的呼吸聲。舒晨偷偷看向他,發現他握著方向盤的指節泛白,袖口還在往下滴著水。她想問他為什麼會來,想問他是不是一直在附近,卻又害怕聽到那個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
車子很快開到了醫院,肖明函抱著許茹惠衝進了急診室。
“病人什麼情況?”急診室的醫生一邊查看徐慧茹的體征一邊焦急地詢問。
“什麼?”舒晨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醫生問的問題。
“病人大概48歲左右,有心臟病史。”肖明函冷靜地回答道。
經過一番檢查,醫生神情嚴肅地說:“病人現在情況很糟糕,急需手術,家屬趕緊去辦一下手續!”
舒晨像個被抽走靈魂的木偶一樣,呆滯地跟在肖明函身後,看著他有條不紊的跑到各個窗口辦理手續,看著他高大的身影在走廊裡來回穿梭,看著他與醫生交談時緊鎖的眉頭,心裡那道用恨意築起的高牆,正在一點點崩塌。
“病人情況穩定了,接下來還需要住院觀察。”醫生摘下口罩,語氣終於緩和了些。肖明函點點頭,轉身看到舒晨蒼白的臉,眼神幾不可察地軟了一下,卻又很快恢複了慣常的冷漠:“住院手續我已經辦好了,外科住院部2號樓,樓層在8樓。”
“嗯。”舒晨輕輕地點了點頭,她隻覺得身子發虛,嗓子裡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帶你過去。”肖明函一臉無奈,語氣不自覺地溫柔起來。
大雨還在下,雨幕在病房的玻璃窗上洇開一片朦朧的水痕。舒晨坐在許茹惠的病床邊,看著心電監護儀上平穩跳動的綠線,懸了整夜的心稍稍落定。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金屬合頁發出細微的聲響。她以為是護士來換藥,抬頭迎上的卻是肖明函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他換了身乾爽的襯衫,領口卻鬆鬆垮垮的敞著,顯然是匆忙趕來。手裡還提著一個保溫桶和一個印著奢侈品牌ogo的白色紙袋。
阿姨怎麼樣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目光掠過病床時,帶著不易察覺的關心。
舒晨垂下眼,盯著床單上的灰色條紋:醫生說,體征還算平穩。
消毒水的氣味在空氣裡彌漫,她能聞到他身上殘留的雨意,混合著一種清冽的木質香氣,那是她在閣樓裡聞到過的味道,此刻卻讓她莫名地心慌。
肖明函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上,我讓家裡的阿姨熬了點燕窩粥。他頓了頓,指尖無意地摩挲著那個白色的紙袋,目光落在舒晨身上。見她還穿著昨天那件被大雨淋濕過的衣服,衣領的地方有一處勉強吹乾後留下的褶皺,昨晚......雨太大了,我給你帶了一身換洗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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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刻意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像一根細針挑開了舒晨心裡緊繃的弦。她想起昨夜他渾身濕透的背影,想起他抱起母親衝進雨幕時穩健的步伐,心臟像被什麼捏了一樣。“肖明函,”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那裡?”
肖明函的動作猛地一頓,指尖在紙袋上壓出清晰的指痕。他避開她的目光,望向窗外的雨幕,良久才低聲道:......路過。這個謊言拙劣得像孩童的塗鴉,連他自己都不能信服。事實上,近半個月來,每當暮色浸染老城區的磚瓦,他的黑色轎車總會準時停靠在巷口外那棵老槐樹下,隔著三盞路燈的距離,望著舒記餛飩的燈牌慢慢亮起暖橘色,直到小閣樓裡的那盞小燈熄滅,才肯驅車離開。
昨夜的雷雨撕裂天幕,他遠遠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跌進暴雨裡,他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撞開車門衝了出去,完全顧不上沒過腳踝的雨水。他聽見自己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心跳聲甚至比那晚在巷子裡躲避追殺時更響。
“那麼巧?”舒晨的聲音很輕,帶著濃重的鼻音,“路過的時候正好發現我媽媽不舒服?”
空氣似乎凝固了,肖明函看著她執拗的眼神,突然覺得喉嚨發緊。他想否認她的猜想,想維持自己一貫的冷傲,可看著她泛紅的眼眶,所有的驕傲都碎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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