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舒晨剛到醫院，就看見陸然提著一個餐盒站在病房門口。他的笑容依舊那麼溫和：“阿姨喜歡喝小米粥，我自己在宿舍裡學著熬了一點。”
舒晨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餐盒，輕聲道：“陸然哥，那天我說的話……”
“我明白。”陸然打斷她，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柔和的湖水，“你不用有負擔，我隻是想多幫襯你們一些。阿姨現在還需要人照顧，我實在不想你太累。”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讓我儘點朋友的心意，好嗎？”
舒晨張了張嘴，終究沒能再說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陸然往病房跑得更勤了。每天早上，他總會準時出現在病房門口，手裡要麼提著新鮮的水果，要麼是許茹惠愛吃的糕點；下班以後，他也不急著回家，大多數時間都在值班室裡待著，一有機會就往舒晨這裡跑。
他會耐心地聽許茹惠講舒晨小時候的趣事，會在舒晨疲憊的時候，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巧克力遞給她。
“小陸真是個好孩子。”許茹惠不止一次在舒晨麵前念叨，“人長得帥氣，脾氣又好，對病人也很負責，又有耐心，這樣的年輕人現在可不多見了。”
舒晨隻是低頭笑笑，沒有說話。
“小陸啊，你看晨晨這孩子，笨手笨腳的，連個被角都掖不好。”許茹惠靠在床頭，笑著對正在幫她調整床頭高度的陸然說，“以後要是真嫁了人，怕是要被婆家嫌棄。”
陸然手上的動作一頓，眼角的餘光瞥見舒晨瞬間泛紅的耳根，嘴角不自覺地彎起：“阿姨說笑了，小晨性格好，又那麼孝順，誰娶了她都是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舒晨的心猛地一跳，慌忙低下頭，假裝整理母親的床頭櫃，耳根卻燙得嚇人。她能感覺到陸然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像春日的陽光，溫暖卻帶著不容忽視的重量。
有一次，舒晨給母親削蘋果，不小心劃到了手指，鮮紅的血珠瞬間冒了出來。她吃痛地“嘶”了一聲，手中的蘋果險些掉在地上。
“怎麼這麼不小心？”陸然立刻起身，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把她拉到洗手間裡，用清水幫她衝洗傷口，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幫她貼上創可貼。他的指尖微涼，動作卻異常輕柔。
“謝謝陸然哥。”舒晨抽回手，手指微微發顫。
“下次小心點。”陸然看著她，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以後我在的時候，我來削就好。”
一旁的許茹惠看著這一幕，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著。陸然的堅持像涓涓細流，一點點滲透進她們的生活。
那天下午，陽光正好，透過窗戶灑在病房的地板上，暖洋洋的。陸然坐在床邊，給許茹惠講一些日常養生知識，聲音溫和；許茹惠靠在床頭，聽得認真，時不時點點頭；舒晨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書。
陽光落在三人身上，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畫麵溫馨得像一幅定格的老照片。舒晨抬頭看著這歲月靜好的一幕，忽然覺得，或許這樣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好。
隻是，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當風吹過窗欞，帶來桂花的清香時，她還是會想起那個在閣樓裡養傷的男人，想起他深邃的眼眸，想起他低沉的聲音，想起他手心的溫度。
那些記憶像埋在心底的種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悄悄冒出芽來。
終於熬到了出院的日子。
清晨的陽光透過病房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連空氣中飄浮的塵埃都染上了暖意。舒晨站在窗邊沐浴著清晨的陽光，心裡升騰起一陣久違的愉悅。她活動了一下僵硬地肩膀，俯身看向床上的母親。
“媽，您醒了嗎？”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雀躍，像個偷吃了糖果的孩子。
許茹惠早已醒了，正靠在床頭看著窗外，聽見女兒的聲音，臉上露出輕鬆的笑意：“醒了，今天的陽光真好。”
“是啊，”舒晨走過去，幫母親撥開臉上的碎發，指尖的動作都透著輕快，“今天是個好日子。”
她開始收拾東西，整理床鋪時，手指靈活得像在跳舞。這段日子積攢的壓抑和沉重，仿佛都隨著母親日漸好轉的身體，一點點消散在晨光裡。每把一樣東西塞進帆布包，心裡就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一分，暖融融的。
床頭櫃上的百合花還開得正好，舒晨找了個空瓶子，灌上水，小心翼翼地捧著。這束花是陸然昨天送來的，說是慶祝阿姨康複，此刻看著那潔白的花瓣，倒真像是在為她們的歸途喝彩。
“舒小姐，手續都辦好了嗎？”護工李阿姨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臉上堆著淳樸的笑。
“我朋友去辦了。”舒晨連忙接過水盆，眼眶微微發熱，“李阿姨，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這兩個多月，李阿姨把母親照顧得無微不至，夜裡母親稍有動靜，她總是第一時間醒來，比自己這個親女兒還要細心。
“有啥辛苦的，”李阿姨擺擺手，開始幫著收拾零碎的物品，“舒太太恢複得這麼好，我也高興。回去了可得好好休養，可不能再累著了。”
許茹惠拉過李阿姨的手，感激地說：“這段時間真是麻煩你了，跟自家人一樣照顧我。”
“舒太太您太客氣了。”李阿姨笑得眼角堆起了些許皺紋，偷偷看了舒晨一眼，壓低聲音說，“肖先生……之前拜托我多照看著點你們，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聽到李阿姨這麼說，許茹惠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舒晨。
舒晨的心猛地一跳，臉上有些發燙，慌忙低下頭去擰毛巾，假裝沒聽見。
李阿姨也沒再多說，隻是拍了拍許茹惠的手背：“您回去一定要好好休養，有空我再來看你們。”
“謝謝您，李阿姨。”舒晨抬起頭，真誠地看著她，“以後有空一定要來店裡吃餛飩，我給您調最好吃的餡料。”
“哎，好。”李阿姨應著，眼眶也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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