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陽光穿過梧桐樹的樹葉間隙，在柏油路上灑下星星點點的光影。陸然開著車，平穩地駛入一條栽滿香樟樹的僻靜街道，最後在一所白色的獨棟小樓前停了下來。這裡便是全城聞名的“飛羽”禮服定製工作室。
小樓四周爬滿了淡紫色的月季，高大的落地玻璃窗裡映著層層疊疊的白紗，微風拂來，白紗輕舞，影影綽綽間，像將一整個春天的月光都收在了裡麵。
“這裡看起來很貴的樣子，其實普通一些的婚紗也很好。”舒晨透過車窗看著低調奢華的門麵，輕聲對陸然說。
“這是一家很特彆的工作室，聽說他家經常為好些明星定製禮服。”陸然停穩車，側過頭幫舒晨解開安全帶，溫聲道，“彆有壓力，選你喜歡的就好，其他的交給我。”
“可是……”舒晨還是有些猶豫。
陸然握住她的手，眼神溫柔卻堅定：“小晨，一輩子就這一次。我想給你最好的。媽知道了也會高興的。”他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我想看你穿上最美的婚紗，風風光光地嫁給我。”
舒晨心中感動，那點猶豫便消散了。她點點頭，跟著陸然走進了“飛羽”。店內很寬敞，明亮的櫥窗裡陳列著幾件作為展品的高級禮服，每一件都如同藝術品，散發著柔和的光澤。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香氛和高級紡織品的氣息，工作人員穿著時尚得體，笑容專業而親切：“陸先生、舒小姐，你們預約的設計師馬上就到，你們可以先到婚紗區參觀一下，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款式。”
陸然拉著舒晨的手，走到一排齊地婚紗前，目光落在一條魚尾裙上：“這種緞麵很襯你的皮膚，要不要試試？”
舒晨伸手輕輕拂過婚紗的麵料，冰涼的真絲下藏著柔軟的襯裡，指尖能觸到絲綢花紋的凸起。她剛想點頭，工作室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喧鬨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舒晨下意識回頭，隻見一群人簇擁著一位身材高挑、氣質出眾的年輕女孩走了進來。
那女孩戴著墨鏡，但舒晨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居然是娛樂圈當紅小花喬薇薇。
她本人比熒幕上更顯精致，皮膚白皙，一身香檳色的高定連衣裙勾勒出纖細的腰肢，身後跟著三名助理和一位氣質出眾的經紀人，還有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跟在後麵，陣仗十足。她摘下墨鏡，露出一張甜美臉蛋，眼角掃過大廳時，目光在舒晨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秒，隨即又轉向彆處，帶著幾分不經意的疏離。
“喬小姐這邊請，貴賓室已經準備好了，您定製的禮服樣板也送到了。”門店經理親自迎了上去，態度恭敬。
“薇薇，你去試衣服吧，我在這兒等你。”經紀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說話時還低頭看著手裡的平板。
喬薇薇微微頷首，並未多言，在一群人的環繞下，徑直走向最裡麵的私人貴賓室。那個經紀人和另外一個看起來像是經紀人助理的女孩，則留在了外麵寬敞舒適的休息區等候。服務生立刻奉上了精致的茶點。
舒晨和陸然所在的區域與休息區隔著一段距離，中間有綠植和展示架巧妙隔斷，但並非完全封閉。舒晨無意窺探明星的隱私，繼續和陸然小聲討論著婚紗的細節。
然而，休息區那邊經紀人刻意壓低卻依舊清晰的談笑聲，還是斷斷續續地飄了過來。
“……肖明函對咱們薇薇是真上心啊，”經紀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熟稔和滿意，“之前去劇組探班那次就夠驚喜了，沒想到還專門從巴黎定製了一條那麼高級的鑽石項鏈給薇薇當殺青禮物。c家今年的高珠限量款，全球就這一條，昨天剛送到咱們工作室。”
“對啊對啊，”那個助理女孩的聲音帶著興奮和羨慕，“薇薇姐看到項鏈的時候可開心了！肖總對薇薇姐真是沒得說。聽說那項鏈的設計靈感還是肖總親自跟設計師溝通過的？”
“可不嘛，”經紀人啜了口茶，語氣裡透著自豪，“肖明函這人啊，看著冷，心思細著呢。薇薇隨口提過喜歡星空元素，他就記在心裡了。那項鏈的主鑽墜子，設計成彎月托著星辰的樣子，工藝複雜得很，價值就不用說了，關鍵是這份心意。圈裡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薇薇戴著它走紅毯，效果絕對轟動……”
“光想想就激動……”小助理的聲音激動得快要飛起，“這不得把隔壁那幾家給氣死？不過她們活該，誰讓她們老跟咱們薇薇姐搶熱搜……”
“何止這些。”經紀人輕笑一聲，語氣裡滿是篤定，“我聽薇薇說，等咱們這部戲殺青，肖明函就會公開兩人的關係。到時候有了肖氏集團做後盾，咱們薇薇的代言、戲約肯定接到手軟，這不得甩她們幾條街去？”
後麵的話，舒晨已經聽不清了。她的耳朵裡嗡嗡作響，指尖捏著婚紗的麵料，卻感覺不到絲毫溫度。
“肖明函”三個字像一把生鏽的鑰匙，猝不及防撬開了她以為早已塵封的記憶——餛飩店的小閣樓裡，他坐在床頭幫她擦頭發，指尖漫不經心地劃過她的發頂；花房裡，他俯身吻她，他的吻那樣輕柔，帶著壓抑著的、小心翼翼的珍視；巷口那棵老槐樹下，他抓著她的手腕，聲音發顫地說“我什麼都可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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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經讓她心動到發顫的瞬間，此刻卻像一顆顆尖刺，戳得她心口發疼。
“小晨？你怎麼了？”陸然很快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她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指尖冰涼。他立刻握住她的手，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聲音裡滿是擔憂，“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先坐下來一會兒？”
舒晨突然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的眼眶有些發熱。她睜大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將快要溢出的淚水逼了回去，強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容，“沒……沒什麼，可能是這裡麵的空調有點冷。”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無名指上的鉑金戒指，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稍微冷靜了些。
陸然還在看著她，眼神裡的擔憂絲毫未減，他沒有追問，隻是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輕輕披在她肩上，動作溫柔得像在嗬護一件易碎的珍寶：“要是不舒服的話，我們今天就先回去吧，婚紗可以下次再選。”
“不用。”舒晨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向陸然，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我沒事，現在不冷了。我們繼續選吧，你剛才說的那條魚尾裙，我想試試。”
她不想讓陸擔心，更不想讓自己繼續沉浸於過去。她現在身邊的人是陸然，是那個會在她疲憊時遞溫水、在她崩潰時給她擁抱、願意用一生安穩來守護她的人。肖明函和喬薇薇的未來再耀眼，也與她無關了。
一個店員適時地走過來，笑著引他們往試衣間走：“舒小姐，試衣間這邊請，我幫您把婚紗樣品拿過去。”
試衣間裡掛著柔和的暖光燈，店員幫她脫下外套，遞過那條魚尾裙。“您眼光真好，這條裙子的版型和顏色都很特彆，一會兒我會把您試穿的照片拿給設計師作為參考。”
“謝謝。”舒晨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眼底還帶著未散的紅血絲。她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接婚紗，指尖卻在觸到那片潔白蕾絲時，突然頓住了。
她想起很久以前，肖明函曾在花房裡摘了一朵白色的桔梗花，彆在她的發間，輕聲說：“你穿白色一定很好看。”
那晚的月光真好，花房裡的風帶著花香，他的眼神比月光還要溫柔。
舒晨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像一滴珍珠落在婚紗的蕾絲上，暈開一小圈濕痕。她趕緊用手背擦掉眼淚，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用力扯了扯嘴角——舒晨，彆再想了，你已經選擇了陸然，選擇了安穩的未來，那些過去的人和事，都該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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