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空曠的馬路上終於隻剩下舒晨和肖明函兩個人。
“求你……求你放過陸然。”舒晨低著頭，不敢看肖明函的眼睛，聲音哽咽，“他跟我們之間的事……沒有關係，能不能不要再針對他了？他隻是個醫生，他的夢想是救更多人，你不能毀了他的職業生涯……”
肖明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他的眼神很深，像一片沒有波瀾的海，看不出任何情緒。
“說完了？”過了很久，他才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溫度，“說完了就回去。”
他轉身就要走，舒晨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指冰涼，力道卻很大，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肖明函，我求你了！”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求求你，放過陸然！他是無辜的！他不能沒有這份工作！……求你彆再為難他了。”
肖明函猛地轉過身，目光落在她抓著自己手腕的手上，又緩緩移到她滿是淚痕的臉上。他看到她眼底的絕望和懇求，看到她為了另一個男人，把自己放得這麼低——低到塵埃裡，低到連驕傲都可以拋棄。
一股難以言喻的痛苦和憤怒湧上心頭。他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死灰，可看到她這副樣子，心臟還是像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放過他？”他薄唇輕啟，聲音冷得像冰，“憑什麼？”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是我惹怒了你……”舒晨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你要報複，衝著我來！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當初……我很後悔了說那樣的話！你打我罵我都行！求你了……隻要你放過他，讓我做什麼都行！”她語無倫次，幾乎要跪下去。
肖明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著她為了陸然如此卑微、如此低三下四地哀求，肖明函隻覺得一股邪火直衝頭頂，燒毀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他笑了，笑聲裡滿是自嘲和悲涼：“做什麼都行？”
舒晨用力點頭，眼淚砸在他的手腕上，滾燙的溫度像火舌一樣刺疼他的皮膚。“是，隻要你放過陸然，我什麼都願意做。”
肖明函的眼神變了，從冰冷的疏離變成一種近乎毀滅的瘋狂。他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好啊。想讓我放過陸然，可以。”他頓了頓，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決絕，“你跟陸然取消婚約，然後……跟我結婚。”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炸得舒晨渾身一僵。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肖明函，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麼？”
“我說，”肖明函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籠罩，眼神裡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期待，“取消你和陸然的婚約，嫁給我。隻要你點頭，我就讓陸然恢複職務，他的課題也可以重新啟動。”
舒晨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看著肖明函的眼睛，那雙曾經盛滿深情的眼眸裡，此刻隻有痛苦和瘋狂交織的火焰。她知道這是報複，是肖明函對她的懲罰，巨大的羞辱和悲哀瞬間淹沒了她。她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可一想到陸然頹廢的樣子，想到他三年的心血……她咬了咬牙，顧不上滿臉的淚水，堅定地開口，“好，我答應你。”
肖明函的身體瞬間僵住。他以為她會拒絕，以為她會罵他卑鄙，以為她會為了陸然而反抗——可她答應了。答應得那麼乾脆，那麼毫不猶豫，仿佛嫁給誰對她來說都無所謂，隻要能救陸然。
沒有想象中的勝利快感，沒有報複得逞的得意。在聽到那聲“好”的瞬間，肖明函的心臟像是被最沉重的巨石狠狠砸中，猛地一沉，隨即是鋪天蓋地的、近乎滅頂的窒息感和劇痛！
他看著舒晨蒼白的臉，看著她眼底強忍的淚水，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傻瓜。他用報複的方式試圖留住她，可得到的，不過是一個沒有溫度的承諾，一個為了彆人而做出的犧牲。
“你……”肖明函的聲音有些沙啞，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像被堵住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猛地甩開舒晨的手，踉蹌著後退了一步，然後轉身，幾乎是逃離般地走向早已停在路邊等待多時的黑色轎車。
舒晨站在原地，看著肖明函的車消失在夜色中，身體才緩緩放鬆下來。她滑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她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多麼荒唐的決定，可她沒有退路——為了不拖累陸然，她隻能這麼做。
黑色轎車在高架上疾馳，車廂內一片死寂。肖明函靠在真皮座椅上，抬手用力扯開了胸前的領帶，卻隻覺得更加窒息。他閉上眼，腦海裡全是舒晨那雙認命的眼睛。
他得到了她承諾的婚姻，卻仿佛親手給自己套上了沉重的枷鎖。
他好像贏了全世界，卻輸掉了最後一絲……奢望被她真心相待的可能。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空洞和痛苦，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將他淹沒。他抬手捂住臉，指縫間，溢出了一聲壓抑到極致的、近乎絕望的喘息。
他到底……做了什麼？
接下來的三天，肖明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舒晨每天都會偷偷拿出手機，反複看著兩人的通話記錄和短信，指尖在屏幕上懸停許久，卻始終沒有勇氣再撥一次電話。
她不敢去想肖明函是否後悔了，更不敢想如果他反悔，陸然該怎麼辦。
母親許茹惠的病情依舊時好時壞，她反複詢問陸然的工作情況，舒晨隻能強打精神，用更蒼白的謊言去掩蓋。李阿姨看她日漸憔悴，私下裡勸她“彆太硬撐”，可舒晨除了苦笑，什麼也說不出來。
就在舒晨幾乎要被這種懸而未決的等待逼瘋，甚至開始絕望地認為肖明函隻是在戲耍她之時，她的手機終於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舒小姐，您好，我是肖總的助理，伊森。”電話那頭的聲音禮貌而疏離，公事公辦的口吻，“肖總讓我跟您約個時間，談一下之前的事情。您看今天下午三點，在醫院附近那家‘靜謐’咖啡館方便嗎？”
舒晨的心猛地一跳，攥緊了手機，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好，我會準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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