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是小雅的聲音:“舒小姐,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請您下樓用餐。”
舒晨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樓走到餐廳。餐廳同樣很大,中間擺著一張長長的實木餐桌,桌上鋪著白色的桌布,擺滿了菜肴——清蒸魚、紅燒肉、糖醋排骨,還有幾道清炒時蔬,一共八道菜,擺得滿滿當當,冒著熱氣,香氣撲鼻。
可餐桌旁,隻有她一個人。
“肖明函今晚不回來吃飯嗎?”舒晨忍不住問站在一旁的小雅。
小雅恭敬地回答:“周叔打電話問過了。先生說今晚有個重要的應酬,可能要晚點回來,讓舒小姐不用等他,先用餐。”
舒晨獨自一人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默默地吃著飯。菜肴很美味,但她食不知味,每一口都如同嚼蠟。周圍安靜得隻能聽到餐具偶爾碰撞的輕微聲響,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鐘擺聲。這頓豐盛的晚餐,吃出了前所未有的孤獨滋味。
回到臥室,舒晨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裡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肖明函今晚會不會回來,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直到夜裡十二點的時候,她還是沒聽到任何動靜。今夜,他大概是不會回來了。
她悄悄鬆了一口氣。
看著那張大得有些過分的床,她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消毒水味,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到浴室,打開熱水,洗了個熱水澡。浴室很大,裝修得奢華卻冰冷,她裹著衣櫃裡新的白色浴袍,走到床邊。床很大很軟,鋪著絲質的床單,摸起來冰涼順滑。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一角,躺了上去。床墊柔軟得超乎想象,幾乎將她的身體完全包裹,羽絨被輕暖如雲。
大概是這幾天太累了,又或許是床太柔軟,舒晨躺下沒多久,就沉沉地睡了過去。窗外的月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來,落在她安靜的睡顏上,房間裡隻剩下她均勻的呼吸聲,和這老宅無邊的寂靜。
老宅的晨霧總帶著幾分化不開的涼。舒晨是被窗外嘰嘰喳喳的鳥鳴吵醒的,睜開眼時,陽光已經透過薄紗窗簾,在深色地毯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她坐起身,指尖觸到絲質床單的冰涼,才恍惚想起自己已經在這棟空曠的宅子裡住了三天。這三天裡,肖明函始終沒有出現,隻有周叔每天按時安排三餐,小雅偶爾會來問她是否需要添置些什麼,其餘時間,整棟老宅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舒晨簡單洗漱後,換上自己帶來的淺灰色連衣裙,下樓時正碰到周叔在安排阿姨打掃庭院。“舒小姐,早餐已經備好了,有小米粥和青菜包。”周叔的語氣依舊禮貌客氣帶著一點疏離。
舒晨點點頭,坐在餐桌前喝粥。粥熬得軟糯,青菜包的餡料新鮮。她不由得想起母親——許茹惠住院前,也總在清晨給她煮這樣的粥,有時還會在粥裡臥一個溏心蛋。想到這裡,她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吃完後跟周叔說了句“我去醫院了,晚上會按時回來”,便拎著帆布包準備出門。
“等等,”周叔叫住他,遞給她一個保溫桶,“這份百合粥是特意熬給舒太太的,先生之前交代過的,以後由家裡的司機送您去醫院,晚上再去接您。”
坐在寬敞的車廂裡,看著手中的保溫桶,舒晨覺得鼻子酸酸的,說不上是感動還是彆的。
醫院裡的日子依舊忙碌。許茹惠的精神還好,能靠在床頭跟她聊會兒天,隻是偶爾會咳嗽幾聲,臉上還是掛著病容。舒晨每天幫母親擦身、喂藥、讀報紙,間隙裡會去護士站問問醫囑,日子過得規律又緊繃,倒讓她暫時忘了老宅的冷清和與肖明函的尷尬約定。
這天下午,舒晨剛從護士站領藥回來,就看到病房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陸然。他穿著白大褂,手裡提著一袋東西,臉上帶著幾分疲憊,卻難掩眼底的笑意。“小晨,我來看看阿姨。”
舒晨的心下一緊,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的藥盒。她還沒想好怎麼跟陸然說解除婚約的事,每次看到他,心裡都像壓著塊石頭,又悶又沉。“陸然哥,你來了。”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側身讓他進來。
許茹惠看到陸然,眼睛立刻亮了:“小陸啊,快坐!最近是不是很忙?”
“忙是忙了點,但課題重啟了,心裡踏實多了。”陸然坐在床邊,笑著把手裡的袋子遞給舒晨,“這是同事從外地帶回來的橘子,阿姨愛吃軟和的,你一會兒剝給阿姨嘗嘗。”他說話時,目光落在舒晨臉上,帶著熟悉的溫柔,“我看你最近氣色好多了,之前還擔心你太累,現在放心了。”
舒晨莫名有些心虛,連忙低下頭去剝橘子,避開他的目光。她知道自己氣色變好,或許是因為老宅極其規律的作息和營養均衡的三餐,以及那張雖然看起來冰冷但極度舒適、能讓她沉沉睡去的大床。“嗯,最近睡眠還不錯。”她含糊地應著,剝了一瓣橘子遞給母親,又剝了一瓣想遞給陸然,手伸到一半卻又縮了回來,把橘子放進盤子裡,“你也吃點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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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然沒察覺她的異樣,還在跟許茹惠聊課題的事:“阿姨,院裡這次給的經費很足,還配了兩個助手,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就能進入臨床試驗了。到時候我就能有更多時間陪小晨,也能常來看您了。”
許茹惠笑得合不攏嘴:“好,好!你工作順心,媽就放心了。小晨跟著你,我心裡也踏實。”她說著,拍了拍舒晨的手,眼神裡滿是欣慰,“你看你,之前因為小陸的事愁得臉都瘦了一圈,現在小陸的工作好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舒晨的喉嚨發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看著母親欣慰的笑容,看著陸然眼中對未來的期待,心裡真是五味雜陳。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可每次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怕母親受刺激,怕陸然難過,更怕自己說出真相後,連這僅存的安穩都會被打破。
陸然待了半個多小時,因為要去查房,便起身告辭。“小晨,還記得上次說好的兩家人一起吃飯的事嗎?之前因為我工作上的事,耽誤了……下周末怎麼樣?我現在真想快點把咱們的事給定下來!”他看著舒晨,眼神裡帶著期待。
舒晨的心又緊了緊,連忙找借口:“下周可能不行,我媽有好幾項檢查要做,我不想她太累了,吃飯的事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陸然的眼神暗了暗,卻還是笑著點頭:“好,那等你有空了再說。阿姨,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看著陸然離開的背影,舒晨長長地舒了口氣。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陸然又來醫院看過許茹惠兩次,每次都想跟舒晨單獨聊聊,可舒晨要麼借口去打水,要麼說要去拿藥,總是巧妙地避開了。陸然大概也察覺到了她的回避,後來便不再提單獨聊天的事,隻是每次離開時,眼神裡都會多幾分失落。
許茹惠倒是沒察覺異樣,還總跟舒晨說:“小陸是個好孩子,你以後要好好跟他過日子,彆總耍小性子。”每次聽到這話,舒晨都隻能點頭應著,心卻沉到了穀底。
這天傍晚,舒晨幫母親按摩完腿,許茹惠又絮絮叨叨地說起婚禮的事:“之前因為小陸的事,把你們的婚期都給延後了。之前定的那家酒店訂金還能退嗎?或者等小陸哪天有空了,你們去問問,看能不能不退訂金,把酒席的時間給改一改?”
舒晨連忙彆過頭去,假裝整理枕頭:“媽,您彆想那麼多,先好好養病。婚禮的事不急,等您好了再說。”
許茹惠笑著說:“怎麼會不急?媽還等著看你穿婚紗的樣子呢。”她說著,眼神黯淡了下來,“再說,我這樣子,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呢?”
“你胡說什麼呢?媽,專家都說了,您的病隻要好好養著,慢慢會好的!”舒晨強忍著眼淚,心裡卻像被潮水淹沒。
她知道,不管以什麼理由,她必須儘快跟陸然說清楚,不能再耽誤他,但是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要暫時先瞞著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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