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人民醫院急診部門,混雜著消毒水、血腥味和焦慮的氣息。
陳予默被一群白大褂簇擁著,迅速推進了手術室。
那扇沉重的門“哐當”一聲關上,上麵亮起的“手術中”紅燈,像一隻冰冷無情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走廊上失魂落魄的周娉婷和兩位焦急萬分的警察同誌。
周娉婷靠著冰涼的瓷磚牆壁,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指縫裡殘留著暗紅色的、已經乾涸發粘的血跡,掌心還清晰地印著幾個被自己指甲掐破的月牙形傷口,火辣辣地疼。
就在這時,又過來了兩個穿著藏青色警服的警察同誌。
領頭的是個四十歲上下、皮膚黝黑、麵容嚴肅的警察,眉宇間帶著熬夜的疲憊和辦案的凝重。
他身後跟著的正是當時被陳予默推開的那位年輕警察,對方的臉上寫滿了焦慮和擔憂。
“你好!”領頭警察走到周娉婷麵前,聲音不高,帶著金城特有的、略顯硬朗的普通話口音。
他沒有出示證件,但肩章和警號清晰可見。
“我們是江南派出所的。我姓王,是江南派出所刑警隊的中隊長。這位是小張警官。”他指了指身後的那位年輕警察。
“剛才環城公路蘇溪段那個事情,需要麻煩你跟我們講講經過,做個筆錄。”
周娉婷的心驀然一緊,有些無措地點點頭,又緊張地看了一眼手術室緊閉的門。
“莫急莫急,你不用緊張,這隻是例行公事而已。”王隊看出她的不安,語氣稍微緩和了點,帶著點安撫,“予默他吉人自有天相,手術肯定會很順利的。我們就在邊上簡單問幾句,很快就好。”
他指了指走廊靠牆一排綠色的塑料連椅,“要不我們坐那邊講吧?站著累。”
周娉婷跟著他們走過去坐下。
接著,王隊從腋下夾著的黑色人造革公文包裡掏出一個印著“工作筆記”字樣的硬殼筆記本和一支英雄牌鋼筆。
小張則拿出一個小的筆記本和圓珠筆準備記錄。
“你能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王隊翻開筆記本,鋼筆在手裡掂了掂,用更口語化的稱呼拉近距離。
“我叫周娉婷。”
“你是哪裡人?今晚怎麼會在環城公路蘇溪段那個地方?”
周娉婷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抖:“我和我弟弟今天去雅安集市上擺攤賣衣服。年後……年後生意不太好,我和弟弟就提早收了攤回家。車子開到環城公路蘇溪段時……就聽到後麵警笛聲響了起來,我們從後視鏡一看……”
她描述著那驚魂一幕:失控的破五菱、亡命之徒扭曲的臉、警車的紅藍爆閃燈、死亡的逼近……語言帶著本能的恐懼和後怕,卻把事情經過給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王隊認真地聽著,鋼筆在筆記本上刷刷地記錄著關鍵點,偶爾抬眼確認一下細節:“那麵包車的牌照你們看清楚了嗎?或者有啥明顯特征?”
周娉婷搖搖頭:“太快了……太慌了……隻看到是輛很破舊的白色五菱,車身很多地方都凹陷了,鏽跡斑斑,就像要散架一樣。”
“嗯。然後呢?小張說看到你從車裡扔了東西出去,這才把罪犯的車彆停了?”王隊筆尖頓住,目光銳利地看向她。小張也停下筆,屏息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