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腐蝕聲如同毒蛇吐信,白煙滾滾,惡臭衝天!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那片區域的石基表麵,竟被腐蝕、拓印出了一個巨大無比、足有丈餘方圓、線條扭曲猙獰的——古老象形文字!
那文字並非秦篆,也非楚文,而是比甲骨文更加原始、更加接近圖騰的——殷商古字!
四個大字,如同被幽冥巨獸用利爪和毒液狠狠刻在大地之上,散發著絕望與毀滅的氣息:
“鼎——裂——秦——亡!”
轟!
如同無形的驚雷在每個人心頭炸響!整個內台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連下方獸兵的嚎叫和機關的絞殺聲都仿佛被隔絕了!
鼎裂秦亡!
鼎裂秦亡!
這四個字如同帶著詛咒的魔音,狠狠撞擊著在場每一個人的靈魂!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人!墨者們握著武器的手在顫抖,連公輸衍都僵立當場,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楚巫的獸兵獻祭,引出的黑汞劇毒,最終竟腐蝕出了如此惡毒、如此直指帝國命運的亡國讖言?!這究竟是巫術的顯化,還是……天命的昭示?!
巴清的身體也控製不住地晃了一下,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她死死盯著那四個被黑汞腐蝕出的、觸目驚心的大字,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鐵手攥緊,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手腕內側的藤蔓巫紋,在這一刻灼熱到了極致!仿佛要燃燒起來!那枚巫紋的形狀,竟與讖言中那個“鼎”字的扭曲筆畫,產生了刹那間的重疊幻象!一股龐大、混亂、充滿了毀滅意誌的冰冷意念,順著那巫紋與讖言之間無形的聯係,如同決堤的洪水,狠狠衝入她的腦海!
“鼎裂……國崩……血海滔天……”)
“清……汝為引……終局之始……”)
“汞河……倒灌……萬物歸墟……”)
比之前強烈百倍的亡靈囈語、混亂預言和冰冷的絕望感瘋狂衝擊著她的意識!她仿佛看到青銅巨鼎在眼前轟然崩裂,看到水銀的江河倒灌人間,看到鹹陽宮在血與火中化為廢墟……那“鼎裂秦亡”四個字,不再是刻在石基上,而是如同烙鐵般,狠狠烙進了她的神魂深處!
“噗!”巴清再也壓製不住,喉頭一甜,一口暗紅色的逆血猛地噴出!鮮血濺落在冰冷的石板上,瞬間被那無形的寒意凍結,凝成幾顆細小的、帶著詭異暗芒的血珠!
“家主!”公輸衍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攙扶。
巴清卻猛地抬手製止了他。她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跡,強行將那翻江倒海般的混亂意念和靈魂撕裂般的痛苦壓了下去。再抬眼時,那雙深潭般的眸子裡,所有的驚駭、痛苦都被一種近乎瘋狂的冰冷火焰所取代!那火焰,名為決絕,名為毀滅!
“讖言?”她盯著石基上那四個散發著不祥黑氣的巨字,聲音嘶啞,卻帶著斬斷一切的金石之音,在死寂的內台上空回蕩,壓過了亡靈的囈語,壓過了所有人的恐懼,“我巴清,不信天命!更不信這惡鬼刻下的詛咒!”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掃過下方依舊在瘋狂嚎叫、對讖言頂禮膜拜的獸兵,掃過那不斷蔓延的恐怖黑汞,最終落向密林深處號角傳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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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用我懷清台的血肉做祭壇?想用這黑汞毒液書寫亡秦的詛咒?”巴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也瘋狂到極致的弧度,如同黑蓮在血與毒中徹底綻放,露出花心深處那點最致命的猩紅。
“好!本家主今日,就送爾等魑魅魍魎——”
她染血的右手猛地高舉,手腕內側的藤蔓巫紋在暗夜中驟然亮起刺目的、混合著淺金與冰冷銀邊的光芒!一股狂暴的力量以她為中心轟然爆發,引動著石基深處那青銅巨鼎的嗡鳴驟然加劇!地麵上的黑汞液仿佛受到了無形的牽引,開始不安地沸騰、鼓脹!
“——歸!墟!”
隨著巴清最後一個字如同驚雷般炸響!她高舉的手,朝著下方獸兵最密集、黑汞液最洶湧的區域,狠狠揮落!
【四:血晶焚海,甕啟待鱉】
轟——!
隨著巴清那一聲飽含殺意與決絕的“歸墟”落下,如同引動了九幽之下的業火!
懷清台東南角,那片被黑汞液腐蝕出“鼎裂秦亡”恐怖讖言的地麵,驟然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劇變!
地麵劇烈地拱起、龜裂!比之前濃烈十倍、惡臭百倍的漆黑汞液如同壓抑了萬年的黑色岩漿,從讖言文字的每一道筆畫縫隙中狂噴而出!瞬間形成一片數丈方圓的、粘稠翻滾的黑色汞潭!
這還不止!
更令人驚駭的是,那些之前被墨者擊殺、屍體浸染了黑紅色血液其中蘊含著獸化藥劑和微弱汞毒)的獸兵殘骸,以及那些被黑汞液沾染後毒發身亡的屍體,此刻如同被投入熔爐的薪柴,在接觸到新噴湧出的、更加濃稠的黑汞液時——
嗤啦!嗤啦!
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分解!血肉骨骼在黑汞的侵蝕下迅速碳化、變黑,隨即冒出濃烈的、帶著刺鼻汞腥和血肉焦糊味的白煙!而在那消融的焦黑殘骸之中,無數細小的、棱角分明的、散發著妖異暗紅光澤的結晶顆粒,如同沸騰般湧現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血晶!如同巴邑處決時刑台上出現的詭異血晶!
但此刻,這血晶的規模何止大了百倍!它們翻滾著、彙聚著,融入那沸騰的黑色汞潭之中!暗紅的晶粒與濃稠的黑汞劇烈反應,如同滾油潑進了冰水!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接連響起!那混合了無數血晶的黑色汞潭,仿佛被點燃的炸藥庫,劇烈地沸騰、膨脹、爆裂!每一次爆裂,都濺射出無數燃燒著暗紅色火焰、散發著致命高溫和劇毒汞氣的粘稠液滴!這些燃燒的毒液如同來自地獄的流星火雨,瞬間覆蓋了下方大片區域!
“嗷——!”
“啊啊啊——!”
下方那些跪拜嚎叫、沉浸在獻祭狂熱中的獸兵,瞬間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燃燒的毒液如同跗骨之疽,沾上即燃!皮甲被洞穿,血肉被點燃,骨骼被腐蝕!淒厲到非人的慘嚎聲瞬間壓過了狂熱的呼喊!濃烈的焦臭味、汞毒氣和絕望的哀嚎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幅人間地獄的畫卷!
僅僅幾個呼吸之間,懷清台東南角下方,便化為一片由劇烈燃燒的黑色汞液、翻滾的暗紅血晶、以及無數在火毒中掙紮哀嚎、迅速化為焦炭的獸兵構成的——焚骨煉獄!
這恐怖的一幕,不僅瞬間吞噬了下方數百名獸兵,更將後續衝上來的獸兵徹底震懾!那非人的火焰,那連鋼鐵都能腐蝕融化的毒液,那同袍瞬間化為焦炭的慘狀,終於壓倒了楚巫的操控,喚醒了他們靈魂深處最本能的恐懼!
“跑啊!”
“魔鬼!她是魔鬼!”
幸存的獸兵崩潰了,哭嚎著,丟盔棄甲,如同受驚的獸群,瘋狂地向密林深處逃竄!連那操控獸兵的詭異號角聲,都出現了一絲紊亂和驚怒的變調!
內台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墨者,包括公輸衍,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下方那片燃燒的死亡之海,看著家主那在火光映襯下如同魔神降世般的背影,喉嚨發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恐懼依舊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種劫後餘生的茫然和對家主那深不可測、亦正亦邪手段的極致敬畏!
巴清獨立於高台邊緣,墨色鬥篷在熱浪中獵獵作響。她臉色依舊蒼白如雪,嘴角殘留的血跡刺目驚心。強行引動秘窟青銅鼎之力,引爆黑汞血晶焚海,對她身體的負擔巨大無比。左臂的冰冷汞毒在剛才的爆發後似乎暫時蟄伏,但腦海中“鼎裂秦亡”的讖言烙印和亡靈的嘶鳴卻更加清晰,如同跗骨之蛆,不斷啃噬著她的意誌。
她緩緩放下因力量爆發而微微顫抖的手,目光卻並未看向下方那片煉獄火海,而是穿透混亂的戰場和濃煙,死死鎖定在懷清台西北角——一處相對安靜、靠近秘庫外牆的陰影區域!
那裡,一道比夜色更濃、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鬼魅黑影,正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貼著被黑汞腐蝕得坑坑窪窪的石壁,向上急速攀爬!他的動作迅捷如電,巧妙地避開了燃燒的區域和墨者的視線,目標直指秘庫上方一處用於通風換氣的狹窄氣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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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機抓得極準!正是下方焚海爆發、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混亂瞬間!
巴清染血的唇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到骨髓裡的弧度。
魚,終於咬鉤了!
她耗費心力、不惜暴露部分底牌製造的這場“潰敗”和“混亂”,終於為那條隱藏在墨者之中、甚至可能身居高位的毒蛇,創造出了他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動手時機!他要趁亂潛入秘庫,盜取那卷足以攪動天下風雲的——《歸藏易》殘卷!
巴清沒有動,也沒有發出任何警示。她隻是靜靜地站著,如同一個冷靜到殘酷的獵手,看著獵物一步步踏入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那秘庫之內,等待他的,豈會是真正的“殘卷”?
她微微側頭,對著身旁陰影處低聲吩咐,聲音帶著一絲大戰後的疲憊,卻更顯冰冷:“甕,已開。放他進去。等他拿到‘圖’……收網。”
陰影中,一個如同岩石般沉默的墨者身影微微頷首,瞬間融入黑暗,消失不見。
巴清的目光再次落回石基上那四個被黑汞侵蝕出的、觸目驚心的“鼎裂秦亡”讖言。火光在巨字猙獰的筆畫上跳躍,仿佛這四個字本身也在燃燒。手腕內側的藤蔓巫紋傳來一陣強烈的灼痛,那銀色的邊緣似乎又加深了一分。
讖言蝕心,焚海煉獄。而真正的博弈,那決定驪山、決定大秦、也決定她自身命運的棋局,才剛剛進入最凶險的中盤。她以自身為餌,以懷清台為爐,點燃了第一把焚儘魍魎的血火。而下一把火,將在驪山深處,燃得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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