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殿內氣氛驟然降至冰點!嬴政的目光瞬間變得更加銳利,如同實質的刀鋒。李斯這是在借機發難,更是赤裸裸的試探!
巴清抬起頭,迎向李斯的目光,眼中沒有絲毫慌亂,反而閃過一絲冰冷的譏誚:“丞相大人此言差矣。護駕車輦,安危係於毫發。載重之車,輪轂轅駕,自當倍加謹慎。此乃臣之本分。至於典籍是否妥帖…”她話鋒一轉,目光轉向丹陛之上的嬴政,聲音陡然轉沉,“臣在檢修時,倒是在那副車之上,嗅到了一絲…不該存在的氣味。”
“哦?”嬴政眉梢微動,身體微微前傾。
“一絲…極淡、卻精純無比的…汞毒之氣。”巴清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且非尋常礦汞,其性凶戾深沉,隱有…鎮壓八荒之古意!”
“嘩——!”
殿內侍立的幾名內侍和禁衛統領,臉色瞬間煞白!皇帝車駕之中藏有汞毒?!這簡直是要誅九族的滔天大罪!
李斯瞳孔驟縮!他萬沒想到巴清竟敢如此直指核心!更沒想到她竟能僅憑“嗅”就點破那鼎的氣息!他立刻厲聲喝道:“巴清!休得胡言!陛下車駕,豈容汙穢!你可知構陷之罪!”
“構陷?”巴清猛地轉向李斯,眼中寒光爆射!她不再掩飾,聲音如同金鐵交鳴,響徹大殿:“丞相大人!那車中暗格夾層所藏,根本不是什麼典籍!乃是一尊以整塊‘沉汞烏金’為胚,曆經千年巫祭、浸透無數人牲精血魂魄的——楚國鎮國重器!‘巫夔鼎’!此鼎所蘊之汞毒,乃天地間至凶至煞之物!置於陛下身側,無異於…慢火烹油!敢問丞相,將此物置於聖駕之中,是何居心?!”
“巫夔鼎?!”嬴政猛地從禦座上站起!冕旒珠玉碰撞,發出清脆而冰冷的聲響!他臉上再無半分平靜,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震怒與難以置信!楚國鎮國三鼎之一的巫夔鼎?傳說中由楚王先祖親鑄,能溝通鬼神、鎮壓國運的邪器?!它怎會在自己東巡的車駕之中?!
“妖言惑眾!陛下,此乃巴清構陷!”李斯須發戟張,指著巴清的手指都在顫抖,眼中卻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惶,“此鼎早已隨楚都郢城焚毀,豈會…”
“是與不是,一驗便知!”巴清毫不退縮,聲音斬釘截鐵,“陛下!請即刻傳召方士徐福!徐福侍奉陛下,精研丹鼎之術,更曾奉旨遍查六國秘檔!楚之鎮國重器,形製、氣息,他必了然於胸!傳徐福,開副車!真相立現!”
“傳!徐福!”嬴政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瞬間凍結了整個大殿!
李斯的臉色,在嬴政暴怒的吼聲中,終於徹底變了。他死死盯著巴清,那眼神怨毒得如同淬了蛇毒的匕首。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巴清竟如此瘋狂,更沒算到她竟能精準叫破此鼎來曆,並直接點出唯一能作證的徐福!
徐福很快被帶到殿上。這位仙風道骨的老方士,看到眼前劍拔弩張的場麵,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當他被帶到那輛黑色副車前,親自開啟暗格,目睹了那尊被秘法封禁在玄鐵箱中、通體黝黑、布滿猙獰夔龍紋、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古老凶煞之氣的巨鼎時,他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陛下…”徐福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悸的顫抖,他仔細辨認著鼎身上的每一道紋路,甚至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塊特製的、能感應古物氣息的玉玨靠近鼎身,玉玨瞬間變成刺目的血紅色!“此鼎…此鼎紋飾、氣息、材質…確…確與秘檔所載之楚巫夔鼎相符!乃…乃楚國祭祀鬼神、溝通幽冥之鎮國邪器!此物凶煞無匹,置於…置於陛下身側,恐…恐傷聖體龍氣啊!”他匍匐在地,聲音帶著哭腔。
“李斯!!!”嬴政的咆哮如同受傷的暴龍,響徹行宮!他猛地抓起禦案上的一方沉重硯台,狠狠砸向階下的李斯!
“砰!”
硯台擦著李斯的額角飛過,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墨汁濺了李斯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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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為朕安排的‘典籍’?!好一個楚國鎮國鼎!”嬴政的聲音因暴怒而嘶啞,他指著麵如死灰的李斯,手指因極度憤怒而劇烈顫抖,“你…你…你是要效仿荊軻獻圖嗎?!”
殿內死寂得如同墳墓。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李斯癱跪在地,紫袍染墨,狼狽不堪,他知道,任何辯解在此刻都是徒勞。他千辛萬苦尋得此鼎,本想借東巡之機,將其秘密運往驪山深處,與自己掌控的另一隻鼎彙合,圖謀更深遠的計劃。卻不想,竟被巴清以這種方式,在皇帝麵前徹底掀開!
巴清冷眼看著這一幕,心中卻無半分輕鬆。她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四:鼎鳴驚駕】
沉重的玄鐵箱被禁軍力士合力撬開。封禁的符文在開箱的瞬間如同燃燒的灰燼般消散。那尊傳說中的楚國鎮國鼎——“巫夔鼎”,終於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碣石行宮偏殿的燈火之下!
通體黝黑!並非金屬的烏黑,而是一種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如同深淵般的黑暗!鼎身並非尋常三足圓鼎或四足方鼎,而是造型極其詭異——下方是粗壯的三隻獸足,形似龍爪,爪尖緊扣地麵;鼎腹卻如同扭曲的蟒身,盤繞向上,鼎口邊緣並非平滑,而是探出九顆猙獰咆哮的夔龍頭顱!每一顆龍頭都形態各異,有的口噴火焰紋,有的舌卷浪花紋,有的目射雷電紋…鼎腹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如同蝌蚪般扭曲的古老巫文,在燈火下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陰冷、凶煞氣息。
最令人心頭發毛的是,鼎腹內壁,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粘稠如膠的暗紅色汙垢。那不是鏽跡,而是曆經千年、無數人牲鮮血反複浸透澆灌後凝固的…血垢!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腥氣混合著汞毒特有的甜腥,瞬間彌漫了整個大殿!比沙丘的汞瘴更讓人作嘔!幾名意誌稍弱的內侍,當場彎腰乾嘔起來。
嬴政站在丹陛之上,臉色鐵青。近距離感受到這尊邪鼎散發出的凶戾氣息,即便是他這位橫掃六合的帝王,也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和壓抑。李斯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冰冷的金磚,身體微微顫抖,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
“妖邪重器!汙穢不堪!”嬴政的聲音冰冷徹骨,帶著無邊的厭惡,“給朕熔了它!鑄成跪俑,置於郢城廢墟,永世踐踏!”
“陛下不可!”巴清突然開口,聲音清越,壓過了殿內的壓抑氣氛。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
巴清上前一步,無視李斯怨毒的目光,對著嬴政深深一禮:“陛下,此鼎雖為楚之邪器,然其本體‘沉汞烏金’,乃天地間稀世奇珍,更經千年巫祭,蘊藏不可思議之威能。熔毀雖易,卻恐其內蘊積之凶煞戾氣爆發,反噬周遭,傷及無辜。且…”她微微一頓,目光掃過那猙獰的鼎身,“此鼎能存於世,必有鎮壓之法。臣觀其鼎身巫文,或可尋得破解之道,將其凶煞之力…化為陛下所用,永鎮驪山地宮,佑我大秦萬世基業!”
“化為朕用?”嬴政的眼神微微一動,冕旒珠玉輕晃。巴清的話,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他作為帝王的掌控欲。一件能溝通鬼神、甚至可能蘊含長生機緣的鎮國器…若能收歸己用…
李斯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巴清竟敢提議將此鼎運往驪山?!她到底想乾什麼?!
“陛下!此鼎凶煞,萬不可再近帝陵!巴清此言,包藏禍心!”李斯聲嘶力竭。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巴清針鋒相對,聲音冰冷,“驪山乃陛下萬年吉地,自有龍氣皇威鎮壓。更有徐福仙師主持地宮玄陣,區區一尊邪鼎,置於地宮深處,以皇威龍氣與玄陣之力日夜消磨、煉化其凶煞,豈非化廢為寶?總好過任其流落在外,為六國餘孽所覬覦,再起風波!臣請陛下聖裁!”
嬴政的目光在巴清和李斯之間來回掃視,如同盤旋的蒼鷹。殿內氣氛再次凝固。
就在這時——
“嗡——!”
一聲低沉、宏大、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嗡鳴,毫無征兆地從那尊猙獰的巫夔鼎中爆發出來!
嗡鳴並非響在耳畔,而是直接穿透皮肉骨骼,震蕩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如同沉睡的巨獸被強行驚醒,發出憤怒的咆哮!
“噗通!噗通!”
殿內數名內侍和修為稍弱的禁衛,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胸口,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悶哼著跪倒在地!嬴政也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腳下不穩,下意識地扶住了禦案!
更恐怖的是,隨著嗡鳴聲,鼎身之上那無數扭曲的巫文,驟然亮起!散發出幽綠如同鬼火般的光芒!鼎腹內壁那層厚厚的暗紅血垢,如同沸騰般劇烈地翻滾、蠕動起來!一股粘稠、漆黑、散發著濃烈屍臭和怨毒氣息的黑煙,如同無數掙紮的冤魂,從血垢中噴湧而出,瞬間彌漫了大半個殿堂!
“護駕!護駕!”殿內一片混亂!禁衛們強忍著不適,拔刀護在丹陛之前,刀鋒對著那尊突然發難的邪鼎,如臨大敵!
巴清首當其衝!她距離鼎最近!那蘊含著無數怨魂戾氣的黑煙撲麵而來!她體內的汞毒本源瞬間被引動,自行運轉護體!一層極其稀薄、卻流轉著七彩光暈的暗銀色光暈在她體表浮現!
“滋滋滋——!”
黑煙衝擊在光暈上,如同滾油潑雪,發出劇烈的腐蝕聲!光暈劇烈波動,巴清悶哼一聲,連退數步才穩住身形,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死死盯著那尊嗡鳴不止、黑煙翻滾的巫夔鼎,眼中充滿了震驚!
這鼎的凶戾,遠超她的預估!更讓她心神劇震的是,在鼎身嗡鳴、巫文亮起的瞬間,她清晰地聽到了!在那如同萬魂嚎哭的嗡鳴聲深處,夾雜著一種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如同精密青銅齒輪高速咬合運轉的——
“哢噠…哢噠…哢噠哢噠…”聲!
這聲音…與懷清台祭壇下聽到的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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