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碗口上方盤旋的十幾縷混合著精血與汞毒的氣息,如同受到召喚的幽魂,瞬間被那股吸力拉扯、彙聚,最終化作十幾道細長的氣流,猛地灌入巨鼎腹中那九顆骷髏頭骨的口中!
嗡鳴聲大作!鼎身劇烈震顫!鼎腹九顆骷髏頭骨空洞的眼窩中,那早已黯淡的黑色寶石驟然亮起!散發出慘綠色的幽光!如同九隻幽冥鬼眼,在濃霧中森然注視!
“血酒成!盟約立!”鳧溪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虛脫的嘶啞,他猛地指向巨鼎!
隻見鼎腹深處,那九顆骷髏頭骨的口中,正緩緩溢出一種粘稠、沉重、如同融化的紅寶石般的液體!液體在鼎底彙聚,散發出一種妖異、甘甜、混合著濃烈血腥與奇異金屬甜腥的氣息——盟約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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鳧溪取過一柄巨大的、由青銅鑄造、勺頭雕成鬼車鳥首的祭勺,探入鼎中,舀起滿滿一勺那粘稠如漿、散發著妖異光芒的血酒。
“飲此血酒,盟約即成!天地為證,鬼神共督!”鳧溪將鬼車祭勺高舉過頂,粘稠的血酒順著勺沿緩緩滴落。
巴清第一個上前。她麵無表情,接過祭勺,毫不猶豫地將那勺腥甜濃稠的血酒湊到唇邊。血酒入口,並非預想中的血腥,反而帶著一股詭異的、令人心神微眩的甜膩,如同最醇厚的蜜漿,但緊隨其後的,是如同無數燒紅鋼針順著咽喉刺入血脈的劇痛!她強忍著,將那勺血酒一飲而儘!喉嚨裡仿佛吞下了一塊燒紅的烙鐵!
屈景昭等人看著巴清飲下血酒,眼中閃過掙紮與決絕,最終也紛紛上前,接過祭勺,帶著無儘的仇恨與複國的狂熱,將那妖異的血酒飲下!每一個飲下血酒的人,身體都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臉上浮現出痛苦與迷醉交織的詭異表情。
當最後一名遺老飲儘血酒,祭勺重新回到鳧溪手中。
坑底陷入一片死寂。隻有九骷鼎中殘留的血酒在微微晃蕩,骷髏眼窩中的慘綠幽光明明滅滅。濃霧翻湧,將眾人籠罩。
巴清感到一股灼熱從胃部蔓延開來,混合著劇痛與一種奇異的、仿佛靈魂被烙印的感覺。她知道,這盟約已成。以殷商巫術為紐帶,以血酒為枷鎖,她與這群亡國幽靈,暫時被綁在了同一條覆秦的戰船之上。
然而,就在她試圖壓下那股灼熱與眩暈之時——
【三:血映帝冠】
鬼車祭勺中殘留的粘稠血酒,在慘綠磷火的映照下,如同融化的紅寶石,緩緩滴落回九骷巨鼎深處,發出沉悶的“滴答”聲。坑底彌漫的濃霧似乎更加厚重了,帶著血與汞毒的甜腥,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飲下血酒的楚國遺老們,臉上交織著痛苦、迷醉與一種近乎癲狂的亢奮。那血酒中蘊含的不僅是盟約的枷鎖,更有汞毒與殷商秘術帶來的、短暫的、扭曲的力量感,如同飲鴆止渴,讓他們枯槁的身體裡湧動著不正常的精力,渾濁的老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巴清強忍著胃中翻騰的灼熱和血脈中細密的刺痛感,努力保持著神誌的清明。那血酒的力量比她預想的更霸道,汞毒與精血的結合,竟能短暫地引動她體內沉寂的本源,如同在油庫中投入了一顆火星。
屈景昭拄著拐杖,身體因那扭曲的力量而微微顫抖,他看向巴清,渾濁的眼中除了殘留的亢奮,更多的是精明的算計:“夫人…盟約已成!當務之急,便是取信天下!李斯竊鼎施蠱,證據確鑿,然需…需更有力之佐證!不知夫人所言之驪山秘道…”
他的話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祭壇坑底中央那尊九骷聚陰鼎的異象吸引!
鼎腹中,那粘稠、妖異的血酒液麵,毫無征兆地劇烈翻滾、沸騰起來!如同被無形的烈火灼燒!無數細小的氣泡從鼎底瘋狂湧出、破裂,發出密集的“咕嘟”聲!
隨著液麵的沸騰,一股更加濃烈、更加刺鼻的甜腥血氣混合著汞毒特有的金屬氣息,猛地從鼎中爆發出來,瞬間充斥了整個坑底!那氣息霸道無比,吸入一絲便令人頭暈目眩,血脈賁張!
“怎麼回事?!”有遺老驚恐地後退一步。
巫醫鳧溪臉色驟變,枯瘦的手指急速掐算,口中念念有詞,盯著沸騰的血酒液麵,渾濁的老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血沸鼎鳴…怨氣相衝…大凶…大凶之兆!”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刹那!
沸騰的血酒液麵中心,猛地向上拱起!粘稠的血漿如同噴泉般向上噴射、拉伸、凝聚!
血光暴漲!刺目的紅光瞬間淹沒了坑壁四周慘綠的磷火!
紅光之中,一個巨大、清晰、由粘稠血漿構成的影像,在鼎口上方半空中轟然顯現!
那影像……赫然是一頂威嚴、堂皇、象征著無上權柄的——皇帝冕旒!
十二旒珠玉低垂,玄衣纁裳,日月星辰,山龍華蟲…所有帝冕的細節,都在這血光影像中被勾勒得纖毫畢現!冕旒之下,雖無麵容,但那頂天立地、俯瞰眾生的帝皇威嚴,卻如同實質的巨山,狠狠壓向坑底所有人!
“秦…皇帝!”一名昭氏族老失聲尖叫,聲音因恐懼而變調!
“嬴政的…冠冕?!”屈景昭渾身劇震,手中的拐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老臉上血色儘褪!
血光帝冕影像懸停在半空,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坑底一片死寂,隻有血漿沸騰的咕嘟聲和遺老們粗重恐懼的喘息。
巴清的心臟也在狂跳!這異象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血酒之中,怎會浮現嬴政的冠冕?!
然而,更駭人的還在後麵!
那懸停的血光帝冕影像,在短暫的凝滯後,突然劇烈地扭曲、震蕩起來!冕旒上的十二旒珠玉瘋狂碰撞,發出無聲的喧囂!緊接著,整個帝冕影像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內塌陷、收縮!
“噗——!”
一聲沉悶的爆響!
血光帝冕影像在極致的壓縮後,猛地炸裂開來!化作漫天飛濺的血色光點!
這些血色的光點並未消散,而是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在坑底上方急速旋轉、彙聚、重組!
最終,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漫天血點凝聚成了一幅更加龐大、更加清晰的圖景——
那是一片籠罩在血色天幕下的、巨大而精密的、由無數青銅齒輪、軸承、連杆構成的——機械結構圖!圖中核心,赫然是一個不斷旋轉的、由內中外三層巨大圓環嵌套構成的奇異裝置!圓環之上,蝕刻著密密麻麻、從未見過的玄奧符文!而在那三重圓環的核心,一個細小的、卻無比醒目的標記,正散發著幽暗的光芒——一個由青銅線條勾勒出的、猙獰的饕餮獸麵圖騰!獸麵的眉心上,赫然刻著一個古篆:
“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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