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龍血封壇?玄鐵待熔】
驪山北麓的地宮秘道裡，一片靜謐，隻有長明燈的火苗在微弱的氣流中輕輕搖曳，仿佛隨時都會被吹滅。那微弱的火光映照在石壁上，使得原本就猙獰的夔龍紋更加栩栩如生，仿佛要從石壁中掙脫出來一般。
巴清靜靜地站在青銅祭台前，她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她伸出手指，輕輕劃過台麵的凹槽，那裡刻著墨家的“天工開物”符，雖然年代久遠，但依然清晰可辨。巴清的指尖觸碰到那古老的紋路，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和智慧。
她仔細觀察著那些紋路，發現其中還殘留著一些未擦淨的朱砂，這些朱砂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紅色，讓人不禁想起古代祭祀時的血腥場麵。
祭台中央，放置著一個玄鐵匣，匣子泛著冷光，與周圍的環境形成鮮明的對比。匣子的表麵用汞液繪製著鎖鏈紋，這些紋路在燈光下流轉，宛如活物一般，仿佛在不斷地蠕動。
"主母，時辰快到了。"墨家工頭公輸甲捧著青銅匙，匙柄上的齒輪紋與匣鎖嚴絲合縫。他袖口沾著銅綠，那是連日來調試機關留下的痕跡，"徐福的人已經在秘道外候著，說是陛下派來監工的。"
巴清沒有回頭，目光落在玄鐵匣蓋的龍形扣上。那龍首雙目嵌著綠鬆石，瞳孔處卻是兩個細小的鑽孔，裡麵封存著巫峽屠龍時取的蛟龍血珠。三個月前在巫峽灘塗，當她親手將青銅矛刺入蛟龍逆鱗時，噴湧的龍血濺在礁石上，竟將黑石熔出蜂窩狀的孔洞，蒸汽中飄著金紅色的火星，落地化為銅屑。
"讓他們等著。"她從袖中取出塊瑩白的骨片，是蛟龍的枕骨，斷麵還能看見細密的血管紋路，"開啟玄鐵匣需用龍骨共振，不是誰都能看的。"
公輸甲依言轉動青銅匙，齒輪轉動聲在秘道裡回蕩。玄鐵匣蓋緩緩升起，一股濃烈的腥甜氣撲麵而來，混雜著汞的冷冽。匣內鋪著九層鮫綃，猩紅的龍血被封在水晶壇中，壇口蒙著鎏金銅網，網上綴著七枚鈴鐺，無風自動，發出清越的聲響，壓製著血中溢出的戾氣。最奇特的是壇身凝結的霜花，明明秘道溫暖如春，卻始終不化，霜紋順著壇體流轉，形成完整的龍形。
"真是神物。"公輸甲倒吸冷氣，他鑄劍三十年，見過南海珠砂、西域寒鐵，卻從未見過這樣的血液，"尋常獸血封三月早該腐臭，這龍血竟還在搏動。"
巴清用骨片輕觸水晶壇，壇內血液立刻翻湧起來，像有活物在裡麵衝撞。骨片接觸的地方泛起金芒，與她劍鞘上的人牲紋遙相呼應。"這不是普通龍血。"她低聲道，指尖傳來熟悉的震顫，與泗水周鼎的頻率如出一轍，"裡麵封著蛟龍的靈魄，需用秦地玄鐵才能承載。"
話音剛落，秘道外傳來腳步聲，盧生帶著兩名方士款款走來，袍袖上的雲紋在燈光下忽明忽暗。"巴主母好大的架子，讓陛下的人等這麼久。"盧生笑眯眯地拱手，目光卻直勾勾盯著玄鐵匣，"聽說這龍血能讓凡鐵成聖，今日倒要開開眼界。"
巴清將骨片收入袖中，玄鐵匣的汞紋突然亮起，形成屏障。"方士不懂鑄劍規矩，就彆亂看。"她語氣冰冷，"陛下命我重鑄赤霄劍鎮災，出了差錯你擔待得起？"
盧生臉色微變，卻依舊笑道："陛下隻是擔心工序有誤。畢竟周鼎剛入地宮就異象頻發，這赤霄劍若是再出問題......"他故意拖長語調，目光掃過祭台角落的地脈儀，指針正微微顫動。
巴清不再理會，指揮工匠們搬運玄鐵。十二塊漆黑的鐵錠被抬上祭台，每塊都刻著不同的符文：天、地、人、鬼、神、隻、日、月、風、雷、山、澤，對應十二地支。這些玄鐵來自鹹陽宮舊址的地基，是當年商鞅變法時埋下的鎮國之鐵，裡麵混著六國兵器的碎片，在熔爐中會顯現不同的光澤。
當第一塊"天"字鐵錠被投入熔爐時，爐火燒得更旺了，焰心呈現詭異的青藍色。公輸甲往爐中撒入丹砂粉，瞬間騰起紅霧，霧中隱約有龍影盤旋。巴清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用龍血鑄劍，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會引發靈魄反噬。
秘道外傳來晨鐘聲響，驪山的第一縷陽光穿透地表，從秘道縫隙照進來，恰好落在水晶壇上。壇內的龍血突然沸騰，撞得銅網叮當作響，與熔爐的轟鳴形成奇特的共鳴。巴清握緊腰間的青銅劍，劍身上的人牲紋發燙，像是在預警著什麼。
【二：百煉玄基?紋生異象】
鑄劍坊建在驪山溫泉旁，半邊依著山壁，半邊懸在水麵，蒸汽繚繞如仙境。巨大的皮囊風箱立在角落，八個工匠合力拉動，皮革鼓動聲震得地麵發顫。熔爐用陽山耐火土砌成，爐壁嵌著青銅管，通入溫泉水調節溫度，這是墨家根據《考工記》改良的"水火共濟"法。
巴清站在爐前，看著公輸甲往爐中添加錫塊。銅錫合金在烈焰中翻滾，表麵泛起細密的氣泡，那是玄鐵中的雜質在燃燒。按照古法，需經七道工序才能成劍：鑄坯、鍍錫、開刃、鑄接劍格、鑄劍首、焊接、鑲嵌。但今日要鑄的赤霄劍不同，每一步都要融入龍血，凶險萬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溫度夠了。"公輸甲盯著爐壁的刻度，那裡用汞液標著不同的熔點，當青銅液呈現"流金"色時，他猛地拉開爐門，"澆鑄！"
工匠們動作迅速而嫻熟地將十二範歸位，這些範模是用細泥混合龍骨粉精心製成的，其內部雕刻著繁複而精美的雲雷紋，仿佛是大自然中雷電的紋路被巧妙地複製到了這小小的模具之上。
當青銅液順著陶管緩緩注入範中時，發出了一陣輕微的滋滋聲，仿佛是金屬在與泥土進行一場親密的對話。隨著青銅液的注入，範模中的空間逐漸被填滿，而那滋滋的響聲也變得越來越響亮，仿佛是青銅液在歡呼著自己找到了歸宿。
與此同時，蒸汽從範模的縫隙中升騰而起，其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金屬甜腥味，這是青銅液在高溫下散發出來的獨特氣息。這股味道並不刺鼻，反而給人一種神秘而誘人的感覺，讓人不禁想要靠近去一探究竟。
就在這時，巴清走到了範模前，她手持一個小巧的滴管，裡麵裝著三滴鮮紅的龍血。她小心翼翼地將滴管對準範模的縫隙，然後輕輕地擠壓滴管，讓那三滴龍血緩緩地滴落下去。
龍血剛一接觸到高溫的範模，立刻像是被點燃了一般，迅速化為一縷青煙，直直地鑽入了泥範之中。眨眼之間，那青煙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然而，當人們定睛細看時，卻發現範模的表麵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道赤色的紋路，這些紋路如同活物一般在範模上蜿蜒爬行，與原本的雲雷紋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而神秘的圖案。
等待劍坯冷卻的間隙，公輸甲向巴清展示墨家的"疊鑄法"——十二個泥範同時澆注，通過陶管控製流速，使劍脊紋路均勻分布。"尋常鑄劍需十日，用此法半日可得。"他指著範模上的機關扣，"這些卡扣能確保劍刃誤差不超過發絲。"
巴清卻注意到異常。本該凝結的青銅液還在微微顫動，範模表麵滲出細密的汗珠，用手指一觸，竟是冰涼的——這是怨氣凝結的征兆。她想起周鼎內的哀嚎，那些六國亡魂的戾氣，恐怕已經滲入玄鐵之中。
劍坯脫模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劍身泛著暗金色，本該平滑的表麵布滿細小的紋路，細看竟是六國文字：韓地的布幣紋、趙地的尖足紋、魏地的方足紋......它們交織在一起，在青銅上緩緩流動，像在訴說亡國之痛。最詭異的是劍脊處，竟有一道血線，隨著工匠的呼吸起伏。
"這是怎麼回事？"盧生不知何時出現在坊門口，臉色煞白，"巴主母，你用的玄鐵有問題！"
公輸甲用刻刀輕刮劍身，紋路立刻滲出黑血，腥臭難聞。"是六國兵器的怨氣。"他額頭冒汗，"這些玄鐵裡混著太多戰死將士的血，與龍血相衝了。"
巴清取來朱砂和汞液，調成紅色的塗料，用狼毫筆沿著紋路描繪。每畫一筆，那些文字就淡去一分，卻在劍身上留下更深的印痕。"必須用熱鍍錫法覆蓋。"她對工匠們下令，"錫能鎮邪，還能讓劍身花紋更鮮明。"
鍍錫工序在沸水中進行。工匠們將劍坯浸入熔化的錫液，水麵立刻浮起灰黑色的泡沫，那是被錫吸附的戾氣。巴清趁機倒入更多龍血，錫液瞬間沸騰，騰起的白霧中現出無數人影，披甲持劍，對著劍坯跪拜。
"是六國的亡魂在求饒。"公輸甲聲音發顫，他看見自己父親的麵容出現在霧中——他父親曾是趙軍的鑄劍師，死於長平之戰。
巴清不為所動，持劍攪動錫液，將那些虛影攪碎。"鑄劍本就是逆天而行。"她的聲音在蒸汽中顯得格外冰冷，"若連這點怨氣都鎮不住，還談什麼鎮國之劍？"
當劍坯從錫液中取出時，已呈現出銀黃相間的色澤，菱形花紋在陽光下流轉。但巴清知道，這隻是開始。她命人將劍坯懸掛在溫泉上方，用蒸汽滋養，自己則帶著公輸甲前往材料庫，準備下一步的開刃工序。
材料庫中擺滿了各種奇石：昆吾山的赤金、南海的珊瑚、西域的綠鬆石。巴清從中選出一塊玄鐵隕石，石麵布滿隕坑，泛著金屬光澤。"用這個開刃。"她指著隕石的斷麵，那裡天然形成刀刃狀，"隕鐵帶有天星之力，能斬斷陰邪。"
公輸甲剛要伸手去拿，隕石突然震顫起來，表麵浮現出與劍坯相同的紋路。與此同時，外麵傳來工匠的驚呼——懸掛的劍坯正在自行顫動，劍脊的血線越來越紅，像要滴下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