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似未見眾人反應,續慢條斯理道,每句皆若刀子紮向淩雲:“聽聞…人選都定了?似是城中某位…才情不俗的風塵奇女子?嗯…若真能玉成此事,倒也不失為一樁‘佳話’?”他拖長語調,滿是譏誚。
繼而,他話鋒再轉,更是誅心:“更奇的是…聽聞當夜,說合之人與那對姊妹花…三人鏖戰…哦不,是懇談至深夜?當真是…儘心儘力,勞苦功高啊!哈哈!”
“鏖戰至深夜”數字被他說得曖昧不清,引人無限遐想!
轟!
淩雲隻覺腦中嗡的一聲,血往上湧!他瞬明了!此二老爺不僅知悉事體,更是歪曲事實,添油加醋,於此關鍵時刻給他上眼藥!其心可誅!
他猛抬首,正欲開言辯解!
卻見趙師爺原略帶欣慰並期待的麵色,已徹底鐵青!他看向淩雲的目光中,充滿失望、惱怒並一種被愚弄的冰冷!
那眼神分明在說:讓你去辦正事,你竟如此不知輕重,沉溺風月,甚還鬨得滿城風雨,讓人拿住此等不堪把柄?!你勇於任事是好事,然把自家先“睡”進去是怎個事?!
知縣王知遠雖未言甚,然眉頭亦微皺,端起茶盞,輕吹了吹,看不出喜怒。
堂內一片寂然,落針可聞。他人皆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吱聲。
縣丞見目的已達,方似剛覺己失言一般,嗬嗬一笑,起身拱手:“瞧我,一時嘴快,說了些閒話。明府,若無事,下官便先去籌備塘捐之事了。”
王知遠淡淡“嗯”了一聲。
縣丞意味深長地看了淩雲一眼,施施然離去。
三老爺等人亦紛紛告退。
淩雲立於原地,隻覺如芒在背,冷汗濕透內衫。他知,自家好不容易在知縣並師爺心中建起的信任並好感,恐已被二老爺此番毒辣話語摧毀大半!
趙師爺冷冷瞥他一眼,未言片語,亦拂袖而去。
最終,堂內隻剩淩雲一人,對麵無表情的知縣。
“卑職…”淩雲艱難開言,欲解釋。
王知遠卻擺了擺手,打斷他,語氣平淡:“淩押司,你也先去忙罷。海塘之事,關係重大,各司其職,務必…謹慎。”
“是…卑職告退。”淩雲心下冰涼,知此刻再多解釋亦是徒勞,隻得躬身行禮,退出了二堂。
行至門外,陽光刺眼,他卻覺渾身發冷。
翌日,縣廨照壁前貼出了關於組建“海塘提舉局”的告示。
淩雲擠在人群中,目光急切掃過那蓋著大紅官印的名單。
勾當公事:趙師爺,縣丞,主簿。
官勾文字:工房、戶房若乾書吏…
甚至趙大胡子亦因其剿匪之功,掛了個“指使”的銜。
名單從頭看到尾,再從尾看到頭…
無他名姓。
“淩雲”二字,消失得乾乾淨淨。
他若被一盆冰水,自頂澆至足,愣愣立於原地,周遭同僚們的議論聲、賀喜聲,似皆變得遙遠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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