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書院文氣衝霄,百家爭鳴之盛況,如同最醇厚的酒香,飄過千山萬水,吸引著天下有識之士。
這一日,書院迎來了一位分量極重的客人。
來人並未大張旗鼓,隻乘一葉扁舟,沿汝水而下,悄然抵達陽翟。
他身著樸素葛袍,頭戴方巾,麵容清臒,三縷長須飄灑胸前,眼神澄澈通透,仿佛能映照人心,洞察世事。
正是荊襄之地聞名遐邇的隱士高人——水鏡先生,司馬徽。
他甫一登岸,並未直接前往州牧府拜會荀衍,而是先信步來到了潁川書院。
站在書院那並不奢華卻充滿厚重曆史感的牌匾下,司馬徽閉目凝神,靜靜感受著空氣中那磅礴而活躍的文氣波動,臉上露出欣慰而又略帶驚奇的神色。
“好一個文氣鼎沸之地!兼容並包,生機勃勃,竟隱隱有上古稷下之遺風…這荀文淵,果然非同凡俗。”
他低聲自語,隨即邁步踏入書院。
書院學子見其氣度不凡,皆恭敬行禮。
司馬徽微笑頷首,一路行至明倫堂外,正聽得蔡邕在講授《樂經》與文心修養之間的關係,深入淺出,妙語連珠。
一堂課畢,蔡邕走出明倫堂,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卓爾不群的司馬徽,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
“德操!竟是你這老家夥!何時來的潁川?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蔡邕與司馬徽乃是舊識,皆以學問品性著稱於世,此刻他鄉遇故知,自是欣喜異常。
司馬徽笑著拱手:“伯喈兄在此開創如此盛業,徽心向往之,特來叨擾,還望勿怪。”
兩位大儒把臂言歡,相談甚歡。
蔡邕迫不及待地拉著司馬徽參觀書院各齋,介紹如今的盛況。
司馬徽看得頻頻點頭,尤其對那“格物軒”和“兵策院”表現出濃厚興趣。
“不想伯喈兄如今竟也兼收並蓄,涉獵百家了。”司馬徽打趣道。
蔡邕老臉一紅,擺手道:
“老夫亦是受文淵啟發。此子曾言,‘大道三千,皆可證道;百家之術,皆為民用’。初聞覺其離經叛道,細思之下,卻深含至理。在這亂世,空談仁義,確實不如些實在的學問能保境安民。”
司馬徽眼中異彩更盛:“好一個‘大道三千,皆可證道’!此言大善!不知可否為徽引薦這位荀州牧?”
“自是應當!”蔡邕大笑,“文淵若知德操你來,必倒履相迎!”
州牧府內,荀衍早已接到書院眼線的通報。
聽聞水鏡先生司馬徽親至,他亦是心中一動。
此老在荊襄之地影響力巨大,且以善於識人、培養弟子著稱,徐庶、諸葛亮、龐統等皆與其有淵源。其本人更是深通望氣、卜筮之術,乃是一位真正的隱士高人。
他立刻吩咐:“大開中門,備靜室清茶,我親迎之。”
當蔡邕陪著司馬徽來到州牧府時,荀衍已站在門前等候,態度謙和而不失一方諸侯的氣度。
“水鏡先生大駕光臨,潁川蓬蓽生輝,衍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荀衍拱手施禮。
司馬徽仔細打量荀衍,隻見其紫金之氣環繞,如日初升,煌煌正大,更兼有一股無形的人皇威儀,令人心折。
他心中暗讚,連忙還禮:
“州牧客氣了。是老朽不請自來,冒昧打擾。州牧治理潁川,興辦教育,澤被蒼生,更於洛陽行救焚拯溺之義舉,徽聞之久矣,今日特來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雙方入靜室分賓主落座,屏退左右,隻留蔡邕作陪。
香茗嫋嫋,言談甚歡。
荀衍並不談論軍政俗務,隻與司馬徽探討經義、文修之道乃至天文地理、奇門遁甲。
他融合現代思維與係統所學的見解,往往角度新奇,發人深省,讓司馬徽聽得目光連連閃動,大呼過癮。
蔡邕在一旁撫須微笑,看著這一老一少論道,心中滿是欣慰。
論道良久,司馬徽喟然長歎: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州牧之見,高屋建瓴,非池中之物也。天下板蕩,黎民倒懸,正需州牧這等人物出來匡扶社稷。”
荀衍謙遜道:“先生過譽了。衍才疏學淺,唯儘本分而已。如今雖略有根基,然人才難得,尤缺能安邦定國、治理四方之才,常感力不從心。”
聞聽此言,司馬徽目光微閃,撫須沉吟片刻,道:
“州牧求賢若渴,天下皆知。老朽不才,於荊襄之地,倒也識得幾個不成器的弟子,或可為州牧略儘綿薄之力。”
來了!荀衍心中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
“哦?不知先生所言是哪幾位高足?”
司馬徽道:“有一弟子,姓徐名庶,字元直。少時任俠擊劍,後折節向學,如今文韜武略,皆有所成,尤擅軍略謀斷,性子剛烈,恩怨分明,乃王佐之才也。”
“另有一弟子,石韜石廣元,性情沉穩,精於政事、律法,可理繁治劇。”
“尚有孟建孟公威等人,皆郡守之才。”